書桌細膩的木質紋理隱約泛著柔和的光澤,再旁邊,是一張請帖,結婚請帖。請帖裏那際清再熟悉不過的娟秀的字跡,看的際清有些眼角發澀,這是多少年來她們第一次聯係,卻是以這樣告別的方式。
是時候,回國一趟。
都柏林到上海的航程並沒有想象中的漫長,隻是一覺醒來的事。一下飛機就是久別的熱浪,際清不禁有些懷念都柏林清涼的夏季。
並沒有接機的人,因為她並沒有通知別人她回國了。
行李很少,注定停留的時間很短。
到達預訂的酒店,先休息再說,明天地事情明天做,借著這種樂觀精神,她睡了很好的一覺。
多少年來她以為小七忘記了她,或者是不願意再記起她。可是世界另一端遙寄過來的請帖,告訴她,小七在等著她回去。
多少年來不曾有過歸國的念想,這張請帖卻讓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當車子泊在酒店的車庫裏,熄火之後際清卻是望著眼前的黑暗一會兒後才慢慢下了車,拿著請帖、禮物還有紅包,緩步走向酒店。
“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小七既開心又哽咽地抱住際清,“是呀!我終於回來了,小七,你的婚禮我怎麼會不回來呢!”際清聲音有些有些沙啞,但仍是微笑著回抱了際清,多少年來,她們不曾那麼近過。
際清靜靜地在大堂的某個角落看著別人忙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認真卻又思緒散漫地品嚐著手中的紅酒。終於,婚禮正式開始。
今天的小七很美,精致的妝容,華美的發髻,繁複的蕾絲,曳地的長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其實最美的不過是你幸福的笑容,際清想。
她終於能夠釋懷,她早已不想探究這些年來小七的心境,在彼此人生最初的歲月中,彼此是這樣的無可替代,隻這一點,小七對她來說就足夠珍貴。
幾杯紅酒下肚後,際清清冷的麵龐也染上了微紅的霞暈,柔和了她側麵的線條。
啟正一直坐在她的側後方,看著她完全沒有停止續杯的意思,不禁有些擔憂,這麼多年來,她就是這麼照顧自己的?
“別喝了,別喝了好嗎?”他凝視她略帶醉意的雙眸,他知道她一定會回來,也知道她一定會坐在角落裏。想著想著,他不禁有些心疼。
誰想際清卻笑起來,三分醉意七分清醒,明眸皓齒麵若桃花,說:“你幫我喝啊!”
聽著這理所當然的話語,趙啟正並沒有生氣,而是真的拿起她剛喝過的酒杯,慢慢喝,酒杯上似乎還有她的氣息繚繞,想到這裏,趙啟正不禁有些熱。
“嗯,再······喝······”際清有些搖晃地給啟正添酒。
看著她清亮而帶著迷霧的眼,啟正的心沒來由的一軟,手下意識的撫上她的麵龐,喃喃的說:“隻要你回來······隻要你回來就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殘忍,別走了好不好?”
際清向前傾倒,想找一個舒適的地方睡覺,她卻不知她醉倒在了啟正懷裏。
啟正身子一麻,卻迅速地抱緊她,雙手環繞她細薄的背,埋首在她發間,滿世界都是她身上的味道,不願再放開。
是有多傷心,才會讓她舍得離開這裏,這麼遠,這麼久。
不知什麼時候,際清已淚痕滿布,極其哀慟的呢喃著:“雲靖呢?他就該被你忘記嗎?曾經我以為忘不掉的,你忘得那麼快樂······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哈······愚不可醫······”
雲靖,又是雲靖,啟正心底牽扯出莫名的苦笑,驀地,他極其殘忍地在際清耳際低語:“我知道你一直不敢麵對,所以這些年來我總替你去給他······掃······墓······。”
原本因為酒精微熱的軀體刹那間變得寒冷僵硬,但她又如何能醒,如何能醒。
她多麼失敗,即便年年月月天南地北苦苦找尋,她終究還是尋不到她的哪怕一絲氣息,她連他在世界的哪一端也不得而知。
醍醐灌頂般,刹那清明,原來他早已不在現世,隻心底那偏執近乎狂的聲音一直如夢魘般揮之不去。
他怎麼舍得,他如何能夠在她最依賴他的時刻那樣決絕地離開,在情到深處甚至相依為命的時候,他就扔下了她。
際清不懂,也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