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花弄影回房間時就命令所有的下人退下,不然方才那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驚動府中的府兵。“好了,不哭了。”蘇幕遮不會想那些花花公子講那些動人的情話,可是每次當花弄影哭累了,他都會溫柔的說一句‘不哭了’。簡簡單單一句,卻勝世間千言萬語。
蘇幕遮靠坐在雕著花紋的床柱上,花弄影卻把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膝上。蘇幕遮參軍多年,手上早已不滿繭子,親親撫摸著花弄影散落的長發,卻格外的溫柔,像六月的柔光,明媚至心。男子的手在看見遺落在門口的青花時怔住了一瞬,“怎麼了?”即使蘇幕遮隻是那麼一刻,花弄影還是在朦朧中感到了那一絲不對勁。
“沒事,影兒,別去招惹今日那個女子。”
“雲夫人?”
“她叫綺羅,是雀樓的天刹殺手,深受公子器重。”蘇幕遮沒有任何感情的陳述這個事,似乎早已料到。“多年來,雀樓天刹一直空著,她的出現堪稱謎奇,武功更是高深莫測。”
“我知道了。”花弄影迷迷糊糊地答著,往男子的懷裏去蹭,抱得很緊,但蘇幕遮的話她全部記在心裏。那個叫綺羅的女子有意讓之,今日比試雖是不過十招,可自己招招凶狠,平常人已是屍骨一副,怎還有機會出劍反而傷了自己。與那女子比武時也曾詫異黎國何時有了這麼一位高手,可既然是公子的人,也就不足為奇。“她的那柄劍好漂亮。”隻聽見蘇幕遮歎了一口氣,剛想開口,女子卻以酣然入夢。
零落,她不是死了嗎?可是為什麼卻又那般相似?蘇幕遮冥思片刻,嘴角卻微微上揚,粲然一笑,難怪洛陽第一美人為之傾心……
蘇幕遮把花弄影輕輕放在床上,慢慢蓋上絲被,滿眼皆是寵溺。翻身下床,收拾被花弄影砸得一片狼藉的房間,拿起青花劍,兩指合並輕輕劃過,果然,青花的劍刃上有一個缺口。
青花,情花,情至深處,花開不悔。
翌日清晨,顏疏螢坐在院子裏喝著花茶,聽著身旁的人滔滔不絕。歸稀衣最為激動,當她知道綺羅打贏花弄影的事,就一直講個不停,那可是黎國屈指可數的女將軍,多少人敬之畏之,本就知道綺羅武功高強,卻不知有如此高深莫測,十招之內,出劍傷人。顏疏螢卻一直笑而不語,隻有旁邊的夙憂和她一唱一和,甚是一對初婚的小夫妻。
兩人看似嘻嘻鬧鬧,但心中卻有著同樣的問題:
她,
到底是誰?
南宮湑坐在西南角的小竹林,喝著跟女子一樣的花茶,“出來吧。”問聲而去,從小竹林深處,一個穿著紫袍的男子,迎著柔光,走了出來。單膝跪下,頷首一聲公子。
“起來吧,你就那般慣著你家那位大小姐?”輕笑而問。南宮湑認識蘇幕遮十多年,蘇幕遮寵妹他早就聽說,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十多年了,改不掉了。”
“公子的事,可辦好了?”
“早辦好了,她親自出手,怎有不成之說。”一字一句,都是笑意吟吟。蘇幕遮看著眼前的男子,多少年沒見他笑的這般燦爛,在他印象裏,似乎隻有當年見到她,提起她,才見他暖笑生花。
心中的疑問已經解開,有些事,又何須問的明白,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隻不過執於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