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烈晴雯求重生(1 / 1)

且說寶玉探視晴雯走後,已病入膏肓又含冤抱屈的晴雯在姑舅表哥多渾蟲的蘆席土炕上沒捱半日便撒手西去了。正所謂“香魂一縷隨風散,淨身自去無人管”好不悲涼!

多渾蟲自外頭回來後,見晴雯已然咽了這口氣,便也假意哭嚎了兩聲,便去外頭尋了多姑娘回來商議晴雯的屍骨安置一事。那多姑娘回來後並沒對多渾蟲提及寶玉前來探視一事,隻是歎了口氣,把晴雯身上的衣服扒下來,給她換了一身粗布衣服,又從枕下搜出寶玉從晴雯腕上褪下來的四個銀鐲塞進自己的箱子,這才讓多渾蟲找人把晴雯的屍骨拉出去入殮。

自此多渾蟲與多姑娘如何在賈府混跡不表,單說晴雯的生魂離了肉體先與寶玉匆匆告別,之後便按程序到太虛幻境處銷號。

太虛幻境裏仍是一番朱欄玉石綠樹清溪的清靜光景,晴雯的生魂因死的冤屈,到了門前看都不看周圍的美景,臉上掛著悶悶不樂之態隻管進了大門。及到了警幻仙姑處報到時不免牢騷道:“仙姑讓我掌管芙蓉花,我無半點含怨抱屈之意,可讓我跟隨絳珠仙子的生魂前去曆劫,卻為何又讓我擔個‘狐狸精’的虛名就匆匆招我還魂,如果人人都如此憋憋屈屈地生死一回,又有何意義?我不服!”

警幻正色道:“癡男怨女本是人生常態,人人都可接受,為何你不可?你若不因這爽利的性情,克薄的語言,或許可以多活幾年,可惜人命有數,你我並無奈何。”

晴雯也正色道:“仙姑此言差矣,性情爽利是我的本性,我並未覺不妥,反覺得張揚個性也是女子的權利,像絳珠仙子的生魂黛玉的性情不也和我相似嗎?為何她的壽命比我長遠且能得到寶玉的真愛,而我卻不能?”

警幻道:“絳珠自有絳珠的命運,你又怎知她性命遠長,能得到寶玉的真愛?看來你下世曆劫並未清醒,且回去多多思慮幾日吧!”說罷,拂袖離去。

晴雯賭氣回到芙蓉舊居,隻見舊居冷清寥落,芙蓉花也開得零亂,不免更添心事。正獨自愁悶時,見秦可卿推門而入,盈盈笑意,倒比下凡曆劫前更動人幾分。

可卿來到晴雯近前坐下,溫言相勸道:“你既已脫離紅塵,為何執迷不悟?寶玉也好,絳珠也罷,晴雯也好,襲人也罷,各人自有命運,恩恩怨怨一場空,劫數曆盡全成了陌生人,你是仙子,如何連這點小道理也看不懂?”

晴雯冷笑了一聲說:“可卿姐姐,我自比不得你,當了主子,差奴使婢,又與公爹相好,即使這樣也沒人敢言語什麼;雖年輕早夭,卻得了厚葬,你這種種我哪一樣及得?”

可卿也冷笑道:“你這話我不愛聽,你隻看到表麵,卻如何知道我內心?當了主子差奴使婢就一定快樂嗎?與公爹相好是出自我本願嗎?誰人沒有廉恥之心?可恨我沒有反抗之力……”說到此,可卿的臉上竟也現出幾縷恨意。

晴雯見此,便知言語過份,便低了頭不發一言。可卿與她悶坐了半響,便告辭出來直奔警幻處而去。晴雯也便不再理會,獨自取了仙露,悶悶地滴灑芙蓉花葉。

一個時辰後,可卿突然返回,臉上麵帶喜色直接拉了晴雯至帳內,笑道:“我若幫你了卻心願,你如何謝我?”

晴雯不解,問道:“幫我了卻什麼心願?”

“助你以十六歲之身再次下凡,按你的意願重新曆劫,這可是你的一等心願?”

晴雯頓時喜上眉梢,兩手拍掌道:“果真?”

“果真!”

“何時?”

“此時!”

“太好了!姐姐大恩來時再報,做牛做馬甘死不辭!”晴雯的興奮溢於言表,凜然之氣堆上眉角,大有下凡大幹一場的氣勢。

可卿擔心道:“再去凡間,切要諸事小心,隻有行為謹慎方可長壽,並能享盡榮花富貴。男女之愛,不一定非寶玉不可,天下可人之男人多如牛毛,早日擇一貴婿成親做大才是正理……”

“姐姐勿囑托,妹心內自有道理,且說姐姐需要我拿什麼為謝,但說無妨!”

可卿聞言略一沉吟,語氣沉重地緩緩說道:“我在凡間之時,都傳與公爹賈珍相好,你剛剛也曾提及,實不相瞞,我那樣也是被迫無奈。有心反抗,可身為兒媳,如何能將此事說出口,所以抱憾而亡。其實我也同你一樣,還魂至此,一直恨不能親自了此恨意,今托你下凡尋機替我解解心頭之恨,取其性命自不可為,隻要能在男女之事上教訓一二即可,切忌不要提及我,若泄露天機,恐你我仙位不保……”

晴雯聞聽可卿此言,更是對賈珍恨之入骨,便恨恨說道:“姐姐但放寬心,我自會讓姐姐心滿意足。”可卿點頭,又細細囑托了一番下凡的瑣事,才攜了晴雯重至警幻處掛了名,便擇良機重新投胎曆劫而去,從此上又上演了新晴雯勇闖榮寧府的轟轟烈烈的悲壯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