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夜空中有煙花從中炸起來。地上一片寂靜,以此襯托出整座城市寂靜。打馬侍從走過的地方,身後很快便跟著湧來一群士兵。
他們如潮如蟻般湧向平川街處的明安侯府。不知是在何時開始,人潮已退避。整座楚丘城跌進恐懼的墳墓裏,黛瓦色屋簷下,燈籠鮮紅卻冷淡如舊。
明安府外,南宮絕駐劍抵地,玄黑深衣被冬風烈烈吹起,紛紛暮雪落到他銀白如雪的發絲上。讓人分不清落在他肩頭上的究竟是天上的雪花,還是他頭上的發絲。
在他身後,士兵如蟻般層層圍籠。此時若有人從上俯視而下,那便可以看到此時的明安府外已聚集了一群銀黑色螞蟻。
臨風踱步而來,手按腰間長劍,今夜是他第一次帶劍出行。很多時候,他都是一根玉笛在手,但今夜卻是有些不尋常了。
他緩步到南宮絕身旁道:“殿下,何時動手?”
南宮絕雙眸沉冷,寒眸如冰。臨風在與他說話時,他抬眸靜靜凝注麵前那扇高門。深黑色墨門簷上掛了八個素白燈籠。彼時,燈籠內暈出一層淡淡的光來,黃暈的燈光,照亮台階下一層白雪。
無邊細雪還在下。南宮絕涼聲道:“開門。”
他手下士兵本想著撞門而入,然就在這時,那扇久合之門卻緩緩開啟。隨著,嘎吱一聲響。厚重大門緩緩開出一條裂縫來。臨風喊道,弓箭手準備!
烈風裹著風雪撲進厚門。南宮絕身後侍從已挽弓搭箭,隻需一聲令下便可萬箭齊發。可南宮絕隻是看著,隻是望著。他靜默的望著那扇門漸漸開大。
明安灝軒就堪堪立在門後。三千青絲隻用一條白色發帶籠著,無盡青絲飄揚在雪雨風花中。一身鎬素白衣幾欲與身後霜雪融成一片。額上纏著一條白素抹額,這是家中有人逝去的習俗。也是一種祭奠方式。
大門開啟,夏侯縉雲持劍站在明安灝軒身旁,虎目威嚴,炯炯有神。明安灝軒緩步踏上庭除,昂首高聲道:“我曾以為,九州定,四海一。君王之劍才會劍鋒偏轉指向朝臣,卻未曾料到,此番江山未平,四海未定,你們已要手刃良臣了。如此說來,南宮一族當真是帝王之家。”
南宮絕那一身黑衣,宛若暗夜。此時南宮絕站在庭除之下,明安灝軒一身白衣昂首在上,兩相對比,竟是如此突出。南宮絕本就不是會耍嘴皮子的人,此番聽著明安灝軒這麼一言,雙眸一暗,喃喃道:“此番,是我們南宮一族,負了你們。”
“我本將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南宮絕,今夜你若不死,我便無法存活。我若存活,便是你死。所以不要再說些偽善的說辭和身不由己的借口,成王敗寇,在此一役。”
哐啷一聲,寒劍出鞘。劍走鋒芒,無盡落雪紛紛跌墜而下,白雪淹沒了鮮紅血液,血液又染紅了白雪,如此反複,踐踏,傷害,一路循環往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