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存在的意義便是沒有意義。倘若一定需要一個理由的話,那麼便是成為一個影子,一個別人的影子。
花姨娘如此,今日的明安宸絮也是如此。她想,也許母女的命運是可以相連,也可以相互傳承的。不然為何她們二人都是為了別人的影子而存在呢?
花姨娘是因為長相酷似明安宸汐的母親,所以父親才會在一個醉酒的夜裏與母親發生了關係。而今日她又是因為長的與明安宸汐有五分相似,便有機會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她抬頭凝注著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這副麵目變得有些可憎。眉如秋水,淡若無痕,眼帶秋波,眉目含愁。連身上的衣服,都是她最不喜歡的素色,鏡中人到底是她還是明安宸汐,她連自己都分不清了。
想著想著,她一手猛地抓起梳妝台上妝屜子來朝著那光滑的鏡子打過去。哐啷一聲,銅鏡破碎。紛飛碎化的鏡片飛散出來,帶著尖銳的刻劃,當即劃破了她的手背。
血沿著劃破的肌膚滴落下來。一滴一滴,點點滴墜。幹淨的地板上,像綻開一朵朵血紅色花來。她雙眸空空,想哭卻沒有眼淚落下。
明安宸火的嘲諷還在耳邊響起,她到現在才明白,原來自己除了這張臉根本一無所有。
明安宸蘿可以憑著明安府嫡女的身份得到很多庇護,得到一切對她來說難於登天的事情。就連跟她一樣都是庶出的明安宸火,也可以憑著自己的手段得到家主和二哥的支持掌管一方生意,那她呢?
她憑什麼讓別人來尊重自己?就是這張與明安宸汐有五分相像的臉嗎?她越想越恨越想越恨,沒有哪一刻她是如此痛恨自己,如此痛恨明安宸汐。
這一刻,她手背上的肉被銅鏡割的血肉模糊,血還在滴落著。她低頭望著地上碎開來的銅鏡,破舊的鏡片裏有很多個‘明安宸汐’可以說到處都是‘明安宸汐’。
指甲陷進肉裏,血暈紅了指甲滴滴流落。她心裏那頭沉睡著的猛獸似乎突然驚醒了,在這一刻。如若有外人進來,肯定覺得明安宸絮已經變了。
她變得森冷陰狠。她說:“明安宸汐,我要你死,我要你永遠永遠無法醒過來!”
“啊——”
“我要你死,隻要世上有我,你就不應該活著,明安宸汐,你怎麼還不去死啊!”
“砰——”又是一聲遁地聲響。明安宸絮舉著花瓶重重的茶朝著銅鏡中的倒影砸過去。憤怒中的她隻以為,鏡中人就是明安宸汐,砸碎了她,她就死了。永遠沒辦法回來,這樣自己就不會是影子了。
砰一聲,花瓶砸落。碎鏡破碎,鏡片紛飛墜落四方時,這個房間裏似乎到處都是明安宸汐。等到將最後一個花瓶,首飾,胭脂都已經砸碎的時候。明安宸絮沒有力氣了,她跌坐在亂七八糟的房間裏,淚流滿麵。
窗外習習而過的夏風,似乎在嘲笑她的無知和淒涼。她哭著哭著又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侍女站在門外,聽見裏麵一開始還壓抑著的抽泣聲,到最後的嚎啕大哭,然,任憑她如何傷心卻是沒有人敢進去安慰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