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黑暗過盡。南宮煜揉著發痛的額際醒來,醒來時,枕上淚痕未幹。他伸手顫顫拂過那上麵的淚痕。再伸手擦拭眼角,蒼白的指尖上點點淚痕。又一次是在夢裏想起什麼人,又像是在夢裏才知道傷心流淚的理由。
他笑了,哈哈大笑。笑的癲狂,笑著笑著竟從床榻上栽了下來。他日日宿醉,是因為他心痛。他夜夜淚濕枕巾是因為他忘了,心裏空落落一塊。不知為何總是在夜裏隱隱作痛。
寢殿外的宮女見他那副癲狂的模樣皆不敢靠近。上次就有一個丫鬟不怕死的走進去,硬被他拿著青花瓷瓶砸破了腦袋。所幸,最後樓滿風來的及時,這才沒有鬧出人命來。
看著太子殿下一醒來就是這副模樣,有眼色的人當即跑去側殿找侍讀樓滿風。
寢殿裏,南宮煜頹喪的癱坐在地。發已散,身上的中衣也亂的起了褶子。地上淩亂的丟著被子,枕頭,牆角處屏風倒在一角。青花碎瓷被他丟在地上的每個角落,手上還裂了一道長長的傷痕,鮮血從破了的傷口處湧出來,很快白了一片。
樓滿風來時,連聲驚呼。天呐,這還是他們昔日那位聰明卓絕的太子殿下嗎?如今,他心中已沒有天下,沒有爭霸,他整個人就如街頭那些宿醉的浪子,沒有半點作用。
“殿下……”樓滿風輕聲道。他很想提醒他,若是再被大王看到你如今這個樣子,估計又該發脾氣了。
南宮煜見樓滿風來了,揮手命令道:“滿風,給我酒。”
“殿下。”樓滿風滿心哀痛。四公子當日的做法,究竟是對還是錯。以往他還記得明安宸汐的時候,怎麼說都還像一個人,現如今逼著他忘記那個人,他卻變成一個瘋子了。
南宮煜抱著手臂,顫聲道:“連你都不停我命令了是不是?我要酒!給我酒,聽懂沒啊,給我酒!”
“殿下。”樓滿風雙膝跪地,顫聲道:“殿下,你告訴我,你為何飲酒?整日宿醉有什麼意思?”
南宮煜雙手猛地掐著樓滿風的胳膊,那雙眼睛因為激動鼓的有些圓。他唇舌發顫道:“滿風,我……我忘記了對我最重要的什麼,我想不起她的樣子,連帶著她的名字我都忘記了,但我知道,她是存在過的,即使我忘了她,但是我隻要喝醉了,就可以再次看到她,即使是個朦朦朧朧的輪廓,也是很好的。”
“給我酒。”
“殿下……”
“把酒給我!”
“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個人,殿下!”樓滿風厲聲道。他很想叫醒他,九州爭霸,天下大亂,作為楚丘的太子,他怎麼可以夜夜宿醉?為了一個根本不認識他的女人,把自己變成這副樣子,值得嗎?
“有!”南宮煜踉蹌著起身,重複道:“有!我知道她存在過,隻是我忘記了,我怎麼可以忘記呢?明明覺得是比我的生命還重要的人。”
“給我酒!”
“砰——”一聲砸響。南宮煜隨手抓過一個瓷瓶往地上摜過去。隻聽著砰,哐啷一聲,碎瓷片片。晨光穿過院中枝椏,透過窗紗落在淩亂不堪的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