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冷,微霧涼薄。暑月天裏,連風都是芙蕖花香的味道。諸葛離艱澀道:“仙尊可知,慕容穆楓手上沾染的是我兄弟的骨血,慕容穆楓腳下踩著的功勳,是用我的同袍屍骨累積而起的,如今我怎能投靠他?”
衛盞疏揚眉,道:“你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世上想殺你之人良多,助你之人著實沒有幾個。”
“那仙尊怎知,慕容穆楓會是相助我之人?”他急聲道,這一心急之下,便忘記了對方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他說:“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睡?我想殺他,又豈知,他不想殺我?”
“你們一個是無爪的老虎,一個是無腳的鳳凰,兩人本是相同。你若到他處,他必不殺你。假以時日也許你便有了殺他的機會。”銀月冷光傾瀉在衛盞疏身上,諸葛離望著他,卻覺得自己是隔著霧看人。
他好奇道:“你為何幫我?”
“近來有些空閑,便隨手指點一二,你若不聽也無甚幹係,抓緊逃命去吧。”說完,衛盞疏斂袍起身。他從來便不是一個善心之人,今日偶發善心指點,不過是因小九看好他。
既是她支持的人,那麼他便暗中助他一把又有何妨?言盡於此,他也不打算在浪費口舌。起身時,隨手撫撫自己的衣袍,揚長而去。月色下,諸葛離一人獨望銀月清暉,青竹嫋嫋。
本月十五,宜嫁娶,宜出行。這一日,連天空都似沾染人間的喜色。南安城內,萬人空巷。人們皆聚到迎親路上,似乎這一日不隻是君莫野和李雲曦的人生大事,也是整座城的人生大事。
隨君莫野一道去王宮迎親的,有新就任的左將軍慕容穆楓,還有臥龍山莊莊主秦煌離。慕容穆楓是君莫野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他去迎親也是應該的。
而秦煌離是君莫野的親表兄。是以作為兄長去迎親也是想得通的,但眾人想不通,那位高坐於高頭大馬上的白衣男子,還有騎著馬跟在白衣男子身側的那名青衫男子。
他們二人明明是一身平民打扮,可是卻能跟君莫野那樣的人一塊去迎親,這著實有些令看客們想不明白。
王文泉感覺這周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令他如坐針氈。彼時,他望了望自己這半新不舊的青衫,又看看衛盞疏那纖塵不染的白衣。在與前麵君莫野,慕容穆楓,秦煌離的裝束一對比。
當即覺得有些輸了陣勢。他忸怩猶豫了許久,才道:“衛盞疏,你不用覺得我們缺了些什麼嗎?”
“什麼?”衛盞疏問道。
“衣服啊。”王文泉拽了拽自己的衣角道:“人靠裝馬靠鞍,這衣服也是十分重要的。”
衛盞疏聞言,雙目筆直的望著前方。他背如鬆直,身姿清冽,淡聲涼薄道:“我個人認為,這隻要看氣質。”
“……”
凡間人成親,禮俗繁多。聽聞這一整天下來得走過十七道禮儀,王文泉想,這一道道禮儀走下來。那到洞房花燭這一件最重要的禮儀時,新郎,新娘,究竟還有沒有行力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