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蕪殿上,更漏聲響。明安灝軒與衛盞疏並肩站在殿外的賞風台上。逍遙穀永遠四季如春,這裏有開不敗的桃花,有永遠不會到來的夏秋冬。春季永遠停住在這裏。
明安灝軒望著底下飄飄揚揚的桃花雨。月光下澈,桃紅宛若鍍上了一層銀光。他沉聲道:“你說宸汐會醒來,我不相信,除非你讓我親自看到。”
衛盞疏淡淡說道:“若是讓你看到了,你便不會再抓小九了是不是?”
明安灝軒一雙手緊緊的扣著欄杆。手上青筋暴起,這是這麼多個月以來,他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的與衛盞疏說話。
良久後,他說道:“一切等我看到宸汐之後再說。”
衛盞疏沉默著。隻用手,結起一個結界。月華如流水,桃紅滿天。待光圈閉合後,賞風台上卻再也沒有衛盞疏與明安灝軒的身影。
隻餘一地桃花落下。
幻境中,明安灝軒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那口靈氣四溢的冰棺。冰棺中,明安宸汐雙目閉合,她似乎是在沉睡。
他一手隔著冰棺緊貼著明安宸汐那張熟睡的臉。這一刻他再也不用擔心她會想起什麼,她會不會離自己而去了?這一刻,他也不再害怕陽光是不是會將她灼傷。
他緊緊的靠在冰棺旁,聲音暗啞道:“為了宸汐,你耗損了多少修行?”
衛盞疏沉默了。他不習慣回答這類問題,所以隻能沉默。
明安灝軒似哭似笑的道:“謝謝你,但是她要多久才會醒過來?”
衛盞疏凝望著冰棺中的明安宸汐。熟睡中的她如嬰兒一般寧靜美好。他安靜說道:“也許一百年,也許是一千年,等到她的靈體的修為可以自己長出仙身的時候,她就會醒過來了。”
一千年,是一個滄海桑田的時間。一千年,很多人事都會灰飛煙滅。明安灝軒想,一千年就一千年吧。縱使是一萬年,他也等。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明白,人世間最長的不是時間,而是執念。
明安灝軒點頭,喃喃自語道:“縱使蒼海滄田,鬥轉星移,我也等,一生一世,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我都會等,一直等到她醒來為止。”
“你愛她。”衛盞疏肯定的說道。
隻這一句話,卻讓激動的明安灝軒難得的安靜下來。他靜靜的摸著棺壁,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承認愛上自己的親妹妹,是一件很變態的事情吧。他們是由同一個女人孕育出來的生命,冠同一個男人的姓氏。他們身上都流著一樣的骨血,他當然愛她,因為她的生命也有自己的生命。
“她是我妹妹,我當然……”
“愛她。”
明明是一句話,但是明安灝軒卻將一句話分成兩句話來說。有時候,他慶幸她是他妹妹,有時候,他又痛恨她是他妹妹。
“你愛她,卻不像她愛你一樣。她對你是兄妹,你對她卻不是。”衛盞疏一語中的。
這一句讓明安灝軒猛地抬起頭來。他雙眸通紅的宛若一頭失控的獅子。這對他來說,是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也是最見不得人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