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風雨大作。小九卻就著火堆,啃著窩窩頭。之後也不知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隻知道這一夜,自己竟然沒有再做噩夢。
趕屍匠坐在火堆旁烤火。他們這一行的總是晚上趕路,白天休息。今夜若不是這一場雨,他也不會多做停頓。
可是也虧了這場雨,他才有這場邂逅。火堆旁,他看見小九一雙娥眉慢慢舒展開來。僅剩的一隻手慢慢鬆開半握成拳狀,平緩的呼吸正告訴他,此刻這個小姑娘正進入夢鄉。
趕屍匠苦笑。就因為自己給她一個窩頭,她就敢這麼肯定自己不是壞人嗎?就因為這個小小的關照就肯相信自己嗎?這個小姑娘,還真是單純。
趕屍匠從懷裏掏出一塊告示來,將畫中人與小九比對了一番。她與畫像中人乃是一模一樣。趕屍匠隻將告示一把仍在火堆了,熊熊烈火燃起,告示化為灰燼。
趕屍匠想,自己怎麼能辜負這一份信任呢?
第二天,公雞打鳴,晨曦微露。小九隻打著嗬欠從地上爬起來。下了一夜的雨,那些棺材帶了些濕潤。她站在義莊內,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隻睡一晚醒來,便覺得頭重腳輕,咽喉幹痛。渾身上下的骨頭,似乎還藏著長針在裏麵紮著。她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環視四周,卻不見趕屍匠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她隱隱的有種失望感油然而生。
身子裏肺部似乎積了水,她捂著胸口一下下的咳嗽起來。一聲比一聲急,一次比一次痛。最後,她雙腳一軟,徑直從地上栽下來。
於此同時,義莊的大門被趕屍匠一手推開。小九雙目慢慢合上之前,還看見趕屍匠朝她走過來的樣子。
日頭偏西斜著,倦鳥回巢。
小九昏昏然的在鋪著茅草的地上醒過來。身上已經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趕屍匠坐在地上,一個小爐子架起來,他大手一下一下的扇著火堆。爐中,藥香瀉出苦澀的味道來。
見小九醒來,趕屍匠依舊扇著爐火道:“醒了,去盛些清粥喝吧。”
說著手指指了指供台上的一鍋清粥。小九啞然的坐在地上,愣神。趕屍匠見她沒響動,轉頭看著她道:“你怎麼了?可是身子還不舒服?”
“我……”小九聲音有些嘶啞。估計是高燒之後的後遺症。她的鼻頭有些酸,眼裏忽然彌漫起一層水霧。她默默低下頭,淚珠子一顆顆掉下來。
趕屍匠見她哭了,有些慌了神。想起她睡著時,為了救她,他可是親自動手把她的衣服換了。這對人家一個小姑娘來說,可真是把人家的清白毀了。
趕屍匠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隻呐呐道:“那啥……你別哭呀。有事好商量,哭是商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的。”
小九不聽,依舊在可著勁的哭。第一次有人對她這麼好。第一次有人叫她喝粥,第一次有人為她熬藥,雖然隻是個萍水相逢的路人但是,她卻十分感動。
趕屍匠隻覺得麵前這個小姑娘比屍變還恐怖。屍變了他還可以施法,可是麵前這個小姑娘卻讓他毫無辦法。小九越哭越大聲,最後趕屍匠哭喪著臉道:“我的小姑奶奶啊,您可別哭了,再哭一旁的屍體都笑話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