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盞疏雙目掃過小九那張白皙的小臉。淡漠的臉上卻是沒有辦絲鬆動的表情。雲鬢如墨,眉目深冷。他沉默著,沉默之下的語言就是一種否認。
小九一時間隻覺得有些尷尬,遂訕笑著,掩飾這滿滿的尷尬。明安灝軒素手添杯,緩緩為衛盞疏麵前的茶盞,注上一杯茶水。他隻與小九說道:“這裏無需你侍候了,你出去吧。”
小九當即如蒙大赦一般從地上站起來,小跑似的往外跑去。
明安灝軒望著她那如逃難般的身影,不禁有些失笑道:“九兒膽小,讓衛尊您見笑了。”
衛盞疏一雙鳳眸卻是不知道在凝望著何處。鏤空西窗外,殘陽半遮,枯葉一片片落,已經是八月了。
“她叫九兒?”衛盞疏問道。
明安灝軒小聲啊了一聲,而後點頭道:“對,九兒,白家小九,青靈山上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我看著挺可憐的,就收了當侍女。怎麼,衛尊看上她的筋骨了?”
衛盞疏卻不再說話,隻沉默著望著桌案上的茶水。綠色蓮花盞內盛著一杯淡黃茶水,濕透的茶葉緩緩舒張開來,再慢慢的在茶盞周圍打著轉漂浮著。
衛盞疏冷淡道:“隻是覺得稀奇。”
“稀奇什麼?”明安灝軒問。
衛盞疏鳳眸微抬,直視著明安灝軒道:“這世上除了宸汐,我第一次看到你還會對另一個女子出手相助。”
明安宸汐,這四個字讓明安灝軒那張妖孽張狂的臉,忽然有了一絲痛色。
“你不覺得她那雙琥珀一般的眸子,很適合放在宸汐身上嗎?”明安灝軒沉痛道。
“一個早就應該死去的人,你讓她活著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三年之期一到,她就魂歸地府,你一屆凡人怎能與天爭?”
“不能嗎?”明安灝軒手一頓,下頷微抬。雙目冷冷的注視著麵前的衛盞疏。桃花眸裏蹦出一道駭然的霸氣,他氣勢張狂傲慢道:“三年前我就贏了一次,三年後,贏得人也隻能是我,不是老天!”
這一句擲地有力的聲音,讓衛盞疏忽然靜默下來。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明安灝軒為了明安宸汐施展禁術,不惜自斷十年壽命,換她三年陽間人的那一幕。明安灝軒,最溫潤如玉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最執著的心。
風,掠過那鏤空的窗沿。殘葉落,嘲笑世人的執著傷人傷己。衛盞疏覺得話已至此,無需再多言。隻將手中一瓶傷藥擱在桌案上,淡漠道:“人間事,我不插手。所以你們若爭,就爭,哪一天誰先死去,可以派人告知我。”
“告知你?”明安灝軒嗤笑道:“告知你做什麼?”
“我來。”衛盞疏起身,白綢滾邊雲袍掃過桌麵,長身玉立。從窗外透進來的殘陽,落在他一張凍若千年寒冰的臉上。他麵無表情道:“幫你們收屍。”
話落,腳步聲響起。明安灝軒一手握著手中的傷藥。衛盞疏知道他受傷了,這還是特意為他準備的?思及此,他莫名的竟覺得有些好笑,收屍嗎?那就先幫南宮絕收吧,反正他是不該活著的。
長木樓梯上,小九正倚著一張柱子站著。一雙烏黑純粹如琥珀一般的眸子,怔怔的望著黃木台階上的衛盞疏。衛盞疏執手立於台階上,一雙冷眸,從她臉上掃過去。無悲無喜,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