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根無聲地冷笑著,赫帝斯和徐天音呆呆地注視著他。屋裏的空氣就這麼微妙地靜止了。
“好吧,”赫帝斯深深地歎了口氣,把劍從亞根的脖子上撤了下來,“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我隨你去都城,我就跟你去一趟吧。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我是為了我埃及的事情才去薩爾貢的。我可不會幫助你!”
啊!一見赫帝斯這樣徐天音幾乎要驚叫出來。他怎麼會做這樣的決定!即使有前往都城的理由,赫帝斯的前途還是凶險萬端啊!更何況還不知道壓根是心懷叵測……赫帝斯一定有可以鉗製亞根的資本!否則他絕不會如此放心!
幾天後他們就到達了亞述的都城薩爾貢。薩爾貢城的繁華難以描述,血腥味卻也更濃--在都城的大門外,赫然有幾個人的屍體被穿在巨大的木樁上,在城門外示眾。這些人聽說是反抗亞述的小國的王族。徐天音看到這個景象的時候隻覺得口發幹、喉發緊,下意識地握了握赫帝斯的手。赫帝斯用力地握緊她的手,掌心的熱力一直傳到了她的心裏。徐天音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卻忽然覺得非常慚愧:怎麼可以讓你安慰我?現在我應該安慰你啊!”
亞述王要在王宮裏召見他兒子的救命恩人。赫帝斯他們沒做停留就趕往王宮。亞述的王宮非常的雄偉和闊大,宮門兩側立著兩尊高大的“舍都雕像”(亞述神獸)。舍都人首、獅身、牛蹄,頭頂高冠,胸前掛著一綹經過編梳的長胡須,圓睜的大眼睛和展開的翅膀頗具威懾力,就像它馬上就要搏人而食。徐天音似乎看到有兩股凜冽的殺氣從舍都的眼裏直射出來,不由得重重地打了個冷戰。她的心頭黑黑的、重重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深深地沉了下去。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危險--不是那種慣常的擔心,而是意識到了確定的危險,但暫時就是想不出來是什麼。為此她感到非常驚慌,近乎倉惶地看向赫帝斯,卻看見他竟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就像這眼前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
亞述王宮裏非常華麗,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建築全部是以土坯為芯,外麵包以石磚,牆壁和地板上更裝點著大理石磚和彩色琉璃磚。亞述的貴人們穿著繡著金線的長袍,五彩的衣料光亮耀眼。徐天音跟在赫帝斯身後,從這群熱帶魚一般的貴人中間傳過去,鮮豔的顏色刺傷了她的眼睛,讓她的心裏更加恐懼。她恐懼的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危險?快點想起來啊!否則就來不及了!
他們已經到了大殿的門口。鑲滿金片的烏木大門上閃著碎刃般的金光,讓徐天音感到自己的腦中也陡然出現很多孔竅。天哪!她想起來了!赫帝斯不是說過,亞述王娶現在的正妃沙瑪的時候,他曾經代表埃及來賀喜嗎?亞述王應該認識他!而他現在竟然不加任何變裝就去見亞述王!這不是典型的自投羅網嗎?
大門已經打開,赫帝斯抬腳就要往裏進。徐天音慌忙抓住他的衣襟,聲音已經顫抖得像被風霜打過:“你不能進去!你怎麼可以這樣就進去。”
赫帝斯臉色一變。裝扮成商人同伴的親隨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紛紛把驚慌的目光投向她。
“沒有關係!”赫帝斯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臉色飛快地轉變如常,經還有幾分胸有成竹的樣子。
“可是!”在徐天音看來他這種表現簡直匪夷所思。
“沒有關係的!”赫帝斯語氣加重了語氣,竟顯得非常嚴厲。
徐天音懵了,怔怔地放開他的衣襟,腳步虛浮地跟著他走進了大殿,腦子裏恍惚得像在作夢。
赫帝斯一進大殿,左右環立的貴人們就騷動起來。亞述王的眼睛瞪圓了,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失聲大叫道:“你……你是赫帝斯?你是埃及王赫帝斯嗎?”
徐天音的眼珠向上翻去,腦子裏已經變得一片空白。親隨們一時間也緊張到了極點。
令人驚駭的事情發生了。就是到了這個時候,赫帝斯仍然沒有驚慌。他平靜地看著亞述王,用極其平常的語氣說:“陛下,我不是埃及王。我隻是個普通的商人。”
“什麼?”亞述王呆呆地瞪著他:“你真的不是埃及王嗎?”
“我當然不是了。”赫帝斯依然很平靜。
亞述王的眼珠轉了一轉,總算停止了失態,微笑著靠向寶座的靠背:“對啊,你當然不可能是埃及王。埃及王怎麼會來我的王宮呢?”
周圍環立的貴人們也緩過勁來般地露出微笑。徐天音則是呆呆地看著赫帝斯,張著嘴巴半天都合不攏。剛才亞述王問赫帝斯是不是埃及王的時候,她渾身的血都凝固了。現在她的血不僅重新流動,還熱得她全身發燙。
赫帝斯今天算是讓她開了眼了。沒想到他也如此懂得利用人的心理盲點。是啊,誰會相信埃及的法老會在這個時候、以這種身份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亞述國的皇宮裏啊。這根本是不可能的。既然大家都無法相信他是埃及王,就當他不是好了。相信大家都更寧願相信他是碰巧和埃及王長得一模一樣的普通人。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這看起來似乎隻是他小小地耍了一個滑頭,其實卻需要很大的膽識和智慧--尤其是膽識。赫帝斯今天算是讓徐天音見識了什麼叫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