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種玉(1 / 3)

1.不老藥

蘇越每次照鏡子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而且是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美夢。

鏡中人年輕、嫵媚、豔光四射,美麗得不可方物,仿若一朵正在怒放的花朵。可是,蘇越知道這些都是假象,其實這個看似嬌嫩的皮囊裏麵包裹的是一個八十歲的老妖精。老而成妖,說的就是她這樣的怪物。

蘇越幽幽地歎了口氣,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年的四月十七正好是她八十周歲的生日。

如果說十七八歲是花季的話,那麼她已經花季了六十多年。

青春永駐是所有女人的終極夢想,可是當這樣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依然顯得那麼虛幻,即便是已經過了六十年。

彼時的陳阿生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愣小夥子,就為了她的一句話玩笑話,冒著被父親打死的危險將家傳之寶——駐顏丹偷出來給她。當時阿生說這是長生不老藥,自己還笑他癡傻,將信將疑地把那顆石子一樣的奇怪東西吞下去,卻不料從此之後麵貌再也沒有改變過。

青春永駐的好處顯而易見,不過壞處卻也不少,例如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搬家。是啊,每個人都在歲月之河的衝刷下老去,隻有她例外。如果不搬家怕是要被當作妖怪燒死。

六十年間,換了無數個地方。直到最近的十幾年才在這個城市中定居下來。不是不想換了,而是因為年邁的阿生已經對這種經常性的遷移苦不堪言。

長生不老藥隻有一份,阿生卻選擇把它讓給自己。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曾經深愛過自己,那必然是阿生。不過,愛情這個東西很難長久,就像蘇越曾經以為自己將會永遠愛阿生,並且隻愛他一個人。不過當他的鬢角開始冒出一縷縷的白發,臉頰上出現第一塊老年斑的時候,蘇越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他的身上。她的注意力不斷地被那些青澀的仿若還滴著酸澀的汁水的男孩子所牽扯。與他們滑嫩的肌膚、有力的臂膀、瘋狂的激情相比,阿生簡直就像一個腐朽的散發著黴爛氣息的屍體。

厭惡是一種奇怪的情緒,它會隨著時間的累積變得愈加強烈,直到最後吞沒你的整個身心。幾十年的時間完全可以將刻骨銘心的愛戀削弱成風過雲散的冷漠,也會將一絲不滿沉澱成食肉寢皮的怨念。

蘇越就是這樣,由愛至恨,由依賴到厭棄,由感恩到麻木……

其實,讓蘇越厭恨阿生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年老體衰,更多的是出於心裏上的愧疚。那感覺就像你欠了無數錢的債主總是跟在你的身邊,雖然不向你索要,但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你:喂,你欠了我那麼多錢,什麼時候還啊!

通常情況下,欠債者若是不能立刻還清,就會遠遠地躲開,逃避債主的追債,如果數額巨大到一輩子都無法償還,那麼十有八九欠債者都會選擇鋌而走險地殺掉債主。

殺死阿生的想法已經在蘇越的腦海中盤旋了十幾年,種種方式和應對措施也早已在心中排練了無數次。之所以一直都沒有實施,不是不敢,也不是於心不忍,而是因為阿生的手中還掌握著蘇越長生不老的最後籌碼。

“聽我爹說,這駐顏丹神奇之極,所蘊含的藥力相當大,在服用後的三十天內必須要輔以特定的草藥來化開藥力,否則不僅不會起到作用還會導致服用者血脈崩裂而死。另外,藥力融合的期限也是難以想象的漫長,易融合的體質也要三十年以上,不易融合的恐怕要六十年左右才能完全將藥力吸收。而且其中不能有一天間斷,否則效果便會大大減弱。”當陳阿生這樣和蘇越說的時候,蘇越曾疑心對方是不是在找一個將自己永遠和他綁在一起的借口。不過當蘇越親身嚐試之後才知道,阿生並未騙她。隻是晚喝了幾個時辰,她就明顯地感覺到整個身體都變得沉重起來。

阿生說今天是最後一副藥,之後就再也用不著了。蘇越聽完後長長地吐了口氣,看著阿生老眼昏花的樣子,心裏說總算可以擺脫這老東西了。

她已經準備好了迷藥、繩子、各種刀鋸、質量極佳的黑色塑料袋,以方便殺掉阿生之後,將屍體肢解,收集,分袋裝好。工作間裏還有一台阿生花了高價從國外進口的藥材粉碎機,據說性能極好,粉碎花崗岩都不是問題,想必人骨頭更不在話下。

2.種玉者

通常情況下,蘇越在喝完藥之後會應邀參加一些上流社會的宴會什麼的。不過為了今天的計劃,她佯裝身體不適,推掉了所有的邀請。

“身體不舒服嗎?”阿生關切地問。

“是有點。”蘇越蹙著眉頭斜靠在床上,眼睛落在床頭櫃上的一杯水上。她在裏麵放了大劑量的迷藥,十分鍾起效,服用者會失去一切感覺,如同死掉一般。如何才能讓阿生喝掉呢?蘇越腦際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