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珮縈吃力地將譽塵逍扶起,對著兒子說,
“爹爹要出遠門了,樓兒,同娘親去送爹爹一程吧…”
才一歲多的瓊樓竟也如同聽懂了似的,乖乖地跟在身後。
珮縈吃力地把譽塵逍扶到離家不遠的一處空地,那裏草木茂盛,清靜安寧,想必丈夫會喜歡的。
轉眼已是傍晚時分,而珮縈也已經一下一下地徒手挖出了一個一人大的坑。
她一邊用手捧著土,將譽塵逍一寸一寸地埋葬,一邊對著他說,
“塵逍,這兒離家不遠。你若是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吧…”
珮縈想到了和塵逍一起創造的太多美好的回憶,不禁潸然淚下…
將譽塵逍葬下之後,珮縈抱起坐在一旁的兒子瓊樓,失魂落魄地來到了平孟村的一條河邊。
“塵逍,你還記得嗎?我們就是在這裏相遇的。也是在這裏,我們定下了三生之約…一切都是從此開始,那就讓這一切,也從此結束吧…”
說著珮縈抱起幼子,竟一同投入了河中!
然而,突然出現的一個人,挽回了這一切,也改變了瓊樓的一生。
隻見一名男子經過此地,神情恍惚,沉重的腳步聲裏,隱隱透著悲傷與失望。而在此時,突然的“噗通”一聲,將他從憂愁的氣氛中抽離了出來。
男子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處河麵正泛著巨大的漣漪,清澈的河水中隱約可見人形…
男子立馬明白發生了什麼,不容遲疑飛奔到河邊,一頭紮進河裏。未幾,珮縈和幼子就被男子拖上岸來。
“姑娘究竟為何事輕生,還累這可憐的娃娃同你一道受苦?”男子抱著哇哇大哭的瓊樓,嚴詞厲色地問道。
“你為何不讓我們一家團聚…”珮縈倚著河邊的一棵柳樹癱坐在地,目光如一潭死水,望向遠方,毫無語調地念出這句話。
那男子瞬間明白了她的遭遇。眼前這可憐的女子,和自己可說是“同病相憐”。隻因為,他,也剛剛失去了一生的摯愛…
“唉,原來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和你一比較,我倒是相形見絀了…我一生中最愛的女子,在不久前永遠地離開了我。那天,她就躺在我的懷裏,我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等了我一輩子,臨了了也未能來得及聽見我喊她一聲‘娘子’。我實是天底下最沒用的懦夫!”男子眼中含淚道,“她死後,我在她墳前守了三天三夜,也曾想過要尋短見。然而,我沒有勇氣。並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我怕我去了陰間,她會怪罪於我…”
珮縈雖然沒有言語,眼神卻與適才有了些許的不同。
看到輕生女子把他的話聽了進去,男子遂繼續說道,
“我若是同她去了,就證明我比懦夫還懦夫…因為死,遠比活著要容易得多。還有,我想她也不希望我為她而死,因為這樣根本改變不了什麼,她應該是希望我好好活著,替她好好活著…”
珮縈心知這男子是在開導自己。素昧平生的一個人,願意為了她這個陌生人,揭開自己的傷疤,替她療傷。就算是心如死灰的她,也被這個男子的一番好意感動了。
珮縈望著麵前男子手中的孩兒,登時回過了神來。剛才確是自己傷心過度,完全沒有考慮到她的樓兒,他可是自己和塵逍的骨肉啊!就算是自己活不下去,也要為塵逍保住譽氏唯一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