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恢複了正軌,李曉又開始忙碌了,看不完的卷宗,打不完的官司,覺都沒睡好幾個,說不厭煩那是假的,可忙碌能讓她沒時間去理會很多東西,於是她樂在其中,像鴕鳥一樣生活著,日複一日。
簫劍一度像是人間蒸發,消失在了她的生活範圍內。哪怕是每周例行接女兒,他也決計不會在父母家露麵,他們就像是兩條平行線,似乎永無交叉的那天。
蕭家二老看在眼裏,卻急在心裏,他們不明白這兩個小的是怎麼了,前一陣子貌似還好的很,從兒子的口吻中似乎能感覺到小兩口複合的日子也就在眼前,可這眼睛才一眨,又全然不是了,他們還是過回了各自的生活,似乎比之前還甚,大有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勢頭,老的你看我我看你,心裏頭咯噔咯噔的,頭發都愁白了許多。
“翌晨,跟爺爺奶奶說再見。”李曉換上鞋,牽起寶寶的小手,準備回家過周末。
“爺爺再見,奶奶再見。”寶寶打著招呼,臨走又轉身,“奶奶,見著爸爸,跟他說我想他,讓他有空來看翌晨,翌晨都好幾天沒見他了。”
老太太點頭應著,眼神卻飄向了李曉,卻見李曉麵色平靜,頷首示意,牽著小丫頭下了樓。丫頭是一日比一日見長,再下去,估計自己都要抱不動了。
丫頭數日不見媽媽,不免話嘮,李曉聽著丫頭的嘰嘰喳喳,看著她繪聲繪色的表情,真不知道小腦袋瓜裏都藏了多少事情,怎麼說起來就沒個完,真不知道像誰?難道她小時候也這樣?好像有那麼一點…她不禁笑了。
母女倆大手牽小手,一搖一擺地沐浴在陽光裏,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這讓遠坐在車裏的簫劍為之動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就在視線的不遠處,可是他卻推不開這扇車門,無法跨出去。
他掐了手中的煙蒂,準備發動車子走人,手機突然想了起來,電話是家裏打來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問他回不回去吃飯,他猶豫了幾秒鍾,還是接了,怕老太太囉嗦,於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應付了幾句。他不願意回去,他的內心深處還是不能釋懷,這一切要是沒有樓上的始作俑者,自己也不會是現在的模樣了…
他覺得無比的煩躁鬱悶,他想去找肖克喝幾杯,在滾滾車流裏他突然又想到了沈默,悲傷不禁爬滿了心頭,他們這都怎麼了?單手抓著方向盤,他頓時沒了方向,猶如他此時的人生。
簫劍最終還是沒去找肖克,而是提了幾罐啤酒驅車來到了沈默的墓前,已經過了祭掃的季節,整個墓園裏幾乎看不到一兩個人。換季讓石碑前落滿了枯萎針葉,他用手輕輕撥至一旁,低頭吹散了剩下的碎屑:“兄弟,我來看你了,想我了吧,我就知道,所以今天特地來找你喝幾杯。”
他給沈默和自己各開了一罐,然後用自己的那罐碰了碰沈默的,在墓前撒了些許:“兄弟,我幹…你隨意。”說完,他把屬於自己的那罐一飲而盡,握罐子的手也越來越用力,最終把空罐子捏的皺巴巴,無原形可循。接著又打開一罐,雖不是一口下肚,也三口兩口就解決了。
他有太多的話想跟沈默說,可是又無從說起。這些年,生活中突然缺了沈默,弟兄幾個雖沒明說,但明顯有了些許的疏遠,不是不再有感情了,而是聚在一起時,旁邊沒了熟悉的人,隻剩下無盡的回憶,實在是太痛苦了,誰都不願意去麵對。
簫劍喝著、想著,覺得難以名狀的悲傷,雙眼頓時濕潤,蒙上了一層霧氣。石碑上,沈默還是一如既往地對著他笑,那麼溫暖,他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了些許的沙啞:“你笑的那麼開心,是不是說你在那邊過的很好?
你這個壞小子,怎麼可以說走就走,都不跟我們打聲招呼,你知道我們弟兄幾個有多麼難受嗎?你怎麼可以一點都不留戀呢?
還記得那會兒打牌的時候,杜鬆說看到曉曉抱的丫頭像我嗎?嘿嘿,那小子竟然說中了,還真是我的,替我高興嗎?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丫頭越來越漂亮了,遺傳了她媽媽的好基因。要不我也把翌晨給你當女兒,怎麼樣?沒意見吧?這樣一來,你不但有宇崢這個乖兒子,還有翌晨這麼一件貼心小棉襖,樂死你了吧…”
日落時分,李曉踩著夕陽的餘暉帶女兒回家,丫頭今天在外麵瘋了一下午,此時還是精力充沛,進了小區,就鬆開媽媽的手,一路小跑自顧玩耍,小花小草都能吸引她的注意,讓李曉有幾分羨慕,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媽媽快看,爸爸的車。”丫頭突然停下來,興奮地指著前方停車位。李曉駐足,定睛一看,還真是。
他怎麼會來?李曉有點邁不開步子,想到那天他被自己趕走時的情景,他刻意回避了她這麼久,她以為他還會繼續僵持下去,不會先開口,不知道今天他準備對自己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