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芙清殿的這幾天,正是儲秀宮內鬥得最狠的時候,因為馬上就是選妃大典了,除了內定的幾位,其她人可要使出渾身解數。
芙清殿的院落裏栽有很多棵櫻花樹,端子衿很喜歡,有時靜靜背靠著樹幹,一呆就是好久。
關於太子,她不敢想得太多,因為注定是敵對,所以不管那個男人有多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她都不能投入哪怕半分的感情。
可是,她卻不能容忍他對自己沒有感情,因為已經有太多人在她身上下注,她不能輸,也輸不起···
宮裏謠傳,她已經被太子收入枕側,對於這種說法,她通常隻有苦笑,太子的心思,她是越來越揣測不透了,他對她好,卻又從未超出過朋友的界限,她用後宮女人該有的姿態去討好,卻從未撩起他興趣分毫。
這一點,幾乎要把她逼瘋了···
倒不是說她想要太子把自己怎麼樣,但長久的不把她怎麼樣也不是辦法,苗頭不對啊,萬一夏祈墨隻把她當妹妹,無半點男女之情,那她還當什麼妃子,直接回家給老爹打一頓不就得了!
“在想什麼呢?”不知什麼時候,夏祈墨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
思君君就到,她依然輕靠在櫻花樹幹上,沒有轉身,也沒有答語。
他準她不用行君臣之禮,卻從不用超出禮儀的態度對她,甚至,不曾碰過她一根頭發絲,有時候,她幾乎要忘了自己是他的女人。
“子衿,怎麼不回答我。”他身上好聞的龍涎香淡淡飄散在空氣裏,混雜著櫻花的幽香,聞起來十分舒服。
“想太子殿下了。”她輕聲應道,確實是在想他,隻不過故意把語氣說得曖昧了一些。
身後的人一臉不置可否,漸漸離開她往屋內走去,“進來吧,本太子想聽你撫琴。”
他的嗓音很溫柔,但聽多了,總感覺到淡淡的疏離。
看吧,這男人,真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端子衿一邊走,一邊朝他背影扮了個鬼臉。
端子衿最擅長彈奏的樂器是古箏,十二歲那年,已無人能出其右。
夏祈墨,如水般溫良的男人,凝視著那張臉,胸口卻往往感到憋悶得慌。
因為他總是微笑著,讓人感覺不到真實的情緒,將她安置在芙清殿,讓她無意中遠離了秀女們爭寵的是非,若不是對她有意,難道真念著兒時那一點同窗之情嗎。
可是,她亦感覺不到這男人對自己有情,一個男人若喜歡一個女人,眼睛裏應該會有很明顯的情欲,端子衿五歲時,端非便請了專門的老師教她如何勾引男人,雖然她不喜那一套,但做起來絕不會比後宮任何一個女人差。
鶯歌燕語,溫軟羅裳,當她用心想吸引這男人注意時,隻在他眼裏看到一沉不變的疏離,在他麵前仿佛有一道高牆,橫著不讓她靠近,連身體都無法靠近,更何況是心。
她的耐心已開始磨蝕,同理,夏祈墨對她的興趣也應該會一點一點變淡,到他失望到轉身的那刻,她就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指尖輕觸琴弦,撥弄出幾個溫滑的音節,以往彈奏的曲子盡是為了取悅他所選的,若別人聽了,興許會奉為仙樂,但夏祈墨聽在耳裏,無非誇她幾句琴藝又精進了,便拍拍屁股走人。
他究竟想聽什麼,是想聽琴,還是想聽別的···
抬眼觸碰到那一雙黑瞳,仿若深穀裏的潭水,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千年不曾泛起一絲漣漪。
“太子殿下,想聽子衿彈什麼?”耐不住的問道,她驚奇的發現,自己自小磨練出來的意誌力與隱忍,竟在這男人麵前潰不成軍。
就因為他的沉默與疏離麼,還是因為他眼中總含有期待,又在她做出什麼表示後化為失望。
她就在一次次猜測他的心意而後被冷落中丟失了自信,他到底想要什麼,到底想讓她怎麼樣!
手指稍一用力,琴弦發出悲鳴一般的慘叫,最終無情斷裂。
“子衿···”一滴淚落到琴上,她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她自三歲那年就沒再哭過了,為什麼。
尚在發愣中,流血的手指已被一道滑膩的溫熱給包裹住,她抬眼,驚訝的發現那個總是溫和的男子眼中竟有了怒色,而且,極不合禮數的,已將她受傷的手指含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