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是炎熱的季節。日頭火辣辣的掛在半空,青石板被烤的滾燙,一陣風吹過,帶著膩人的暖流,但這些都沒有阻止大家前來觀看行刑。是的,行刑!
壓著囚犯的車隊緩緩而來,眾人嚷著,叫著,都伸長了脖子看著。隻見囚車內那人錦衣玉帶,頭戴紫金冠,麵如冠玉,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隻是麵色蒼白如紙,雙眼空洞,不住的,小聲的喃喃著,“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車隊後麵跟著一群身穿素衣之人,神情悲痛而靜穆,輕輕的嗚咽著,木木的走著。人群開始沸騰了,不斷的有人喊著,“是程大人,是那個獻狐皮的程大人呀……”
“真是報應呀!”
“聽說他的兒子一年前才娶了公主,好不風光,今天卻要砍頭,好像是非禮軒王爺的兒媳婦,真是造孽,活該被砍頭……”
“程家大少爺平日裏就喜歡調戲良家婦女,他家有錢有勢沒人敢說,居然敢動軒王的兒媳婦,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眾人雖是小聲議論,但這些話還是一字不差的落進程大富耳裏,程大富懷裏抱著事先準備好的牌位,那牌位是用上好的和田白玉雕刻而成,尊貴無比,奢華中帶著簡約,眾人雖看的不真切,還是有眼見的人看見了,立刻驚呼道:“連牌位都是上好的和田料,程家真是大手筆,死個人也要這麼大的排場?”
就有人道:“好歹是駙馬爺,這算什麼呀,就是不夠風光!”眾人的語氣充滿了戲謔和輕蔑,程大富雙手死死的摳著牌位,指甲出血了也渾然不覺。忽的,他猛然抬頭瞪著圍觀的眾人,冷冷的眼神讓人害怕,圍觀的人都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快要到刑場了,程祥望了望漸漸居中的太陽,絕望了,他開始瘋狂的搖著囚車,歇斯底裏的叫喊著,“爹,爹,孩兒是冤枉的,你救我,救我,我沒有非禮她,是她勾引我的,是她勾引我的,她是狐狸精,她是狐狸精啊……”
程大富渾身一怔,一把扔了牌位攔在了囚車前,雙手狠狠的抓著囚車,暗暗用力,想要阻止囚車向前,想要做最後的努力,他嘶啞著聲音,幾乎是嘶吼著問,“你真的沒有做那等違背天理人倫的事?”
程祥見程大富現身,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他將頭狠狠一下一下磕在囚車上,砰砰直響,鮮血順著他白玉般的臉上滑下,他也不管,口中隻是叫道:“爹,沒有,孩兒沒有,真的沒有,爹爹救命,救命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程夫人幾乎是撲過去的,她用身體緊緊的攔住囚車,歇斯底裏道:“老爺,你救救祥兒吧,他這麼年輕,不能砍他的頭啊!要是非要死一個人的話,那就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眾人都看的呆住了!押解官也驚呆了!程大富早已說不出話來,伸手擋住程祥不住磕著頭,那血便順著他的手一滴滴落在了地上,那滾燙的血燙的他說不出話來,他的心裏簡直就像一把尖刀捅了又剜,剜了再捅。嘴唇動了動,他嘶啞著對押解官張宏請求道:“張,張大人,看在我們同朝為官的份上,請給犬子一個活命的機會!”
那張大人望了一回天,麵作難色道:“程大人不是我不給你麵子,你看這行刑時間已到,本官也不敢違抗聖旨呀,對不住了,對不住了……”對著程大富抱了抱拳,便命令侍衛將程祥拉上了刑台!
這真是笑話,皇上的命令誰敢違抗,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程祥麵如土色,半蹲著身子,雙腳死命的踢著,雙眼瞪得大大的,額頭的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流,十分的猙獰!“放開我,放開我,爹,救我,娘,救我……”無奈雙手被縛,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程大富要上前,早已被一旁的侍衛攔住,程夫人雙眼一翻便昏死過去,程家的仆人跪了一地,其中隻有一人站立著,他便是程祥的親弟弟程皓,他望著哥哥垂死掙紮,痛心的閉了眼睛,慢慢跪在了地上,不管怎麼說他終歸是自己哥哥,是自己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
程祥被推上了砍頭台,劊子手將他壓倒在刑台,朝著大刀吐了一口烈酒,程大富嗵的跪地,老淚縱橫,哭天搶地的叫著:“祥兒,爹沒用,救不了你啊,爹請了最好的法師給你超度,你就安心的去吧……”雖然無用,但是程大富依然什麼都做到最好!
程祥看著悲痛欲絕的雙親,仰天長嘯,“我沒有做!我做的我承認,我沒做的,死都不承認!老天爺,你睜眼看看啊,如果你都不管,世上還有什麼公理正義存在……”
“時辰已到,行刑!”
“祥兒……”
“不要!祥兒……”
轟隆隆,轟隆隆,電閃雷鳴,飛沙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