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貞對阿升說過這樣一個故事:木頭對我說:“抱我。”火擁抱了木頭。木頭微笑著灰飛湮滅。火哭了。淚水熄滅了自己。故事的開始就預示著結局,我不知道小貞為什麼要對阿升說這樣的話。
這個城市有兩個令它引以為豪的地方,一是在西邊有兩座建於唐朝的雙子星塔,而今它們在一間廟宇之內;一是在東邊的一麵湖,而今它在一所大學之內。
城市裏的人們喜歡用自己的語言交流,因為他們認為在唐朝的時候無論是哪個國家的人們來此都得學會說本地話。
受這個城市的影響,這個學校的學生們喜歡用自己的方式晃悠著。他們之中有個人便經常晃到那兩座雙子星塔,並用DV在這兩座塔之間拍了部超現實的短片,主角是這兩座塔和路人,當然還有他的旁白。後來他把片子放到了網絡上,取名“有愛皆苦I”。
我看了,沒看懂。小貞也看了,並迷上了這個聲音,她記下了他的QQ,之後,她的QQ上“我的好友”中多了一頭“蹲點的豬”。
這麵湖的曆史也許要比那兩座塔還要早,幾千年前它曾是各國水手們休閑娛樂的地方,而今它被圈在了校園的圍牆之內,但依然是個休閑娛樂的地方,不過已經屬於了這群學生們,湖依然美麗平靜,就像這幾千年的過去從沒有發生過。
阿升正在用DV超現實地記錄下這麵湖水,這是他拍完雙子星塔後的又一個計劃,他打算拍下“有愛皆苦II”。其實他有個宏偉的計劃,那便是拍“有愛皆苦”三部曲,而我現在記錄下的故事,便是第三部,主角是他和小貞,導演是上帝。
阿升在每天湖邊最安靜和最熱鬧的時候來到湖邊,他安靜地拍著:湖裏的魚,湖邊的柳,湖中的島,島上的樹,還有散落在四周的人們。
“這個湖底不知埋藏了多少曆史的痕跡,湖水溫柔地撫慰著它們。湖麵之上和湖麵之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上麵處處有愛萌發,下麵的愛皆已死。也許有一天上麵的人會愛上下麵的人,而其相愛的結果,隻能用著冷酷的鏡頭描述。”
這是他DV裏的一段旁白,而他最終沒能用冷酷的鏡頭把結果描述完整。三個月後他帶著他的DV跳進了湖裏。是的,他死了,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自殺,包括小貞——剛剛給他講完那個“木頭與火”的故事的小貞,也隻能茫然地悲痛萬分。
我之所以把故事的結果先說出來,是因為我不想讓故事沒有結果,因為我不知道我何時會停下來不寫,或者死去。畢竟,其他的故事也正在發生著,包括我自己的故事。
小瑪對阿軒說過這樣一個故事:
光頭對發說:抱我。發擁抱了光頭
光頭微笑著覆滅消失。發斷了
悲痛染白了自己。
這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我當然希望它是美好的,但這一個個故事的導演都不是我,而是上帝。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記錄著注定了的故事。
在我還沒認識小瑪和阿軒的時候她們就已經是很要好的朋友了。她們從高中就開始在一起,一直到一同進了同一所大學,她們彼此深信著沒有什麼東西能打碎她們的友情,她們不相信愛情,認為愛情是易碎的贗品。
我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她們的,之後便聊得非常開心,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她們都想當我的姐姐,隻是我隱約感覺到要進入她們的世界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我現在隻能忠實地聽命於上帝的安排。
小貞和阿升一直都在QQ上聊著,並且他們聊天的內容也僅限於阿升拍的“有愛皆苦I”。阿升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他正在拍“有愛皆苦II”。否則,小貞會在這片湖最寧靜的時候注意到阿升的。因為小貞總是在那時獨自一人立在湖邊望著湖麵發呆。
“我是雙子座的,我始終認為那兩座雙子星塔是為了我才建造的。我的前世一定是個偉大的詩人,並且就住在這湖邊,自刎在這湖裏,之後便有為了紀念我的這兩座塔。”
這是小貞經常發呆的段子,阿升死後她告訴了我,但我想她一定有所保留,因為她發呆了那麼久不可能隻有這麼點幻想吧。我猜想她幻想最多的還是愛情。
小貞從來沒有寫過詩,就算是大多數時間我能感覺到她有詩人的情懷,也許是因為她所寫的詩都沉進了湖底。湖裏有很多的魚,沒一條魚都是她的一首詩。
小貞和阿升在QQ上沒有說過要見麵,知識知道彼此在同一個地方生活著,學習著。小貞猜測著阿升的樣子,但她不敢相信網戀,當時它隻敢承認自己會偶爾地想起阿升,而我不相信僅此而已。後來我認識了阿升,在小貞與他見麵的一個月前,在阿升自殺兩個月前。
認識阿升其實是件容易的事,他喜歡攝影,所以在攝影協會裏很容易找到他,而我認識他便是在加入攝影協會之後。當時我非常地想要一台LOMO相機,但是又苦於沒錢,於是變想到攝影協會看看誰有然後借來用幾天,而結果我唯一的收獲隻有認識了阿升。
我在這略去一段我和阿升交往的敘述,隻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阿升像塊木頭。和他交往的確是一件痛苦的事,於是,我後來隻是通過小貞才知道阿升的事。還有,之後我便一直以“木頭”稱呼他。
小貞像塊冰,本來應該與木頭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她卻能夠勇敢得像火一樣。大概是一個月之後,他們才約了見麵。
王菲出了一張新專輯,其中有一首歌叫《旋木》,小瑪非常的喜歡,她一遍一遍地聽著,也任性地要阿軒要一遍一遍地聽,於是她們兩人都愛上了“旋轉的木馬”。
她們開始了一段尋找木馬的故事。馬有很多隱喻,比如說白馬王子之類的,我猜中她們是想戀愛了,不過她們還是神秘地隻告訴了我“旋轉木馬”。
區別她們倆非常容易。小瑪隻有不到160CM的個子,但卻有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睛,短發,任性且可愛的女孩。啊軒有170CM的個子,有一頭很美的長發,她曾說過她最愛她的頭發,如果哪天她成光頭了,她會自殺。脾氣倒是和小瑪差不多,隻是更加任性霸道了一點。我想她們的脾氣是導致她們現在仍單身且斯混在一起的唯一理由。
為什麼我看《藍宇》時當《你怎麼舍得我難過》黃品源的聲音響起時我會哭得一塌糊塗,而卻對那些經典的男女愛情悲劇無動於衷。在落淚的瞬間我感覺藍宇的情感好真摯,這絕不是男孩和女孩喜歡玩的愛情遊戲。一個人真正地愛上一個人,無論男女,都值得為之落淚。
當我把我的這種感受告訴小瑪和阿軒時,她們笑了,笑我還像個孩子。她們說電影永遠都隻是電影,我們生活在電影之外,而不是電影之中,我們說我知道,我隻是被感動了。於是她們似乎放心了,她們還真把我當弟弟了。
而其實對於後來的故事,是使我意想不到的,現在是八月,一年中最炎熱的三十一天。
在九月十三日,阿升縱身一躍。
在之後的很多時間裏,我都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悲傷與頹廢之中,我鬱悶了很久,因為很多事情。
八月的天氣來得非常有規律:先是一整天的太陽,然後在下午6點準時來一場雨,有時雨會延續一夜,但第二天清晨絕對又是陽光明媚。
小貞與阿升的見麵約在雨後。黃昏的路燈剛剛點上,裝點著這冷清的校園。暑假的校園總是安靜得令人害怕,而小貞與阿升由於各自不同的理由呆在了學校,而無聊,是使他們做出見麵這一選擇的原因之一。
我不過是過程的參與者,我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們約會的具體細節而把故事寫得像電影一般。都是後來,後來我從小貞哽咽的聲音中知道的,無論如何,這次見麵的目的是達到了,他們互相知道了現實中的彼此。
和阿升見麵後小貞給我的表情是怪異的,我既看到了失望又看到了希望。她告訴我她可能墜入愛河了,我知道小貞將會像火一樣瘋狂地愛一次,除此之外,她沒再說什麼,而我,也隻說了聲“加油”便不再說什麼了。
從阿升那,我知道了他那晚並沒有出現,他躲在角落用DV拍下在湖邊等待的小貞。從而我便知道了他們所謂的見麵隻不過是在角落裏偷窺著彼此。為此,我差點沒動手打阿升,而最終他們的見麵,是我請他們倆吃火鍋。
我忘了講述我和小貞的關係,而我原本也就不打算寫下。我始終交不到一個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朋友,所以我一直認為我會孤單到老,但好在我認識了小貞,她讓我這種預感持續到去年年末,我和她可以說是一瞬間便成了好友。
我們什麼都可以聊,我也為我能有這樣一個女性朋友而感到驕傲,我們什麼玩笑都可以開,我認為我不可能會喜歡她。但感情往往是讓人把持不住的,在我發現我們什麼都能聊卻閉口不再談我們之間的感情時,我知道危險了,而阿升的出現我想是恰倒好處的,我始終感謝他。當然,我對於他們倆的感情都還是隱匿著莫名其妙的部分。
這樣很好,可阿升為什麼要自殺呢?而我,又是怎樣地神經錯亂了,關於感情的事,我始終無法勇敢地把它們真實地記下。
順便交代,那天夏日裏的火鍋讓我們都吃得暢快淋漓,於是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完全是屬於小貞與阿升的一個月。
我當然有我自己的故事,而我現在寫下,說明了“有愛皆苦”第三部進入了正題部分。並且主角增加了:有小貞,阿升,小瑪阿軒,心薇,我,導演依然是上帝。
我和心薇的相識是因為小瑪和阿軒。
我對心薇沒有說過任何故事,隻有一直地說:讓我抱你下你好嗎?
和兩個“姐姐”的相識有個好處就是總能不定時地從她們那認識些女孩,而心薇,則是我從她們那認識的最漂亮的女孩。
她的美是那種不沾風塵的: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小巧的鼻子和嘴唇,而最讓我著迷的是她的雙眸,幾乎無法用文字描述,我隻能是陶醉,後來我最喜歡撫摸的則是她柔韌的頭發。
這一個月,是屬於我和心薇的一個月,而小貞和阿升的這一個月呢?也屬於他們,但這一個月卻絕對不屬於我和小貞。這個月裏我和她的關係淡了,這是我不願意接受的,因為我一直惦記著她。
“我對你說,抱我,你擁抱了我,我微笑著扣動了扳機,你死了,鮮血淹沒了我們,我死了,你飛向天堂,我掉進地獄。天堂對地獄說,抱我,地獄擁抱了天堂,天堂微笑著跌落人間,人們笑了;地獄微笑著升入人間,人們哭了。歡樂和哀傷充滿了這個來不及醒來的世界,上帝在一旁安靜地睡著,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在明天才會醒來,而今天,卻早已萬劫不複,因為昨天發生了一萬年後的愛情。”
心薇絕對是我喜歡的類型的女孩,是那種我幻想的卻又不敢接受的近乎完美的女孩。就像是賓崎步,對於她有一種歌迷的心態,而我真正敢接受的呢?也許會像陳綺貞吧,她最近又出了一張單曲CD《旅行的意義》,她喚醒了我曾對她有過的迷戀,於是我又一遍一遍地重新聆聽她幹淨的聲音,小貞的名字和陳綺貞隻差一個字。
我不可否認我是喜歡心薇的,隻是有一種不安全感和對小貞的惦記使我對於這段感情不敢全身心地投入,不知道是理性壓過了感性還是感性超越了理性,反正我清楚地記得心薇問我愛不愛她時我不置可否。
那晚我牽著她的手在湖邊走著,是九月底吧,夜涼如水。我們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阿升跳進去的那個地方,我試著努力不去想到他,心薇對此一無所知,她也不知道還有個叫小貞的女孩和她一樣是這故事的主角。也許是巧合或許是天意,她在那時那刻問起我對她的感情,我想如果是在其他地點我一定會給她肯定的答案,但在此,我無法回答。
我把心薇擁在懷裏,那一刹那我才發現心薇更像是陳綺貞。我們吹著晚風一直到月亮躲進稀疏的雲裏才離開,我想這晚我給心薇的答案她應該是滿意的,事實上我並不敢想太多。
暫時把小貞放在阿升那裏,我想他們一起會是很快樂的,而我則應該把現在所有的情感都放在心薇這,讓我專注地寫下我和她的故事。
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我沒有說太多的話,隻是默默地看著她說著,笑著,像個孩子。而我就像是透明的,在三個女孩身邊,我更適合當一個旁觀者。我想當時她是沒有多注意到我的,後來我問起她對我的第一印象,她說沒有什麼特別的。
小瑪和阿軒都鼓勵我去追心薇,說了她的一堆好話,而我不知道在心薇麵前她們是否也同樣說了我一堆好話。我想感情永遠是兩個人的事情,旁人根本就沒有插手的必要,而她們這樣地插手說明了我和心薇之間還不存在感情。
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就這般的平淡,不像是小說中的情節那樣有著100%的偶然和浪漫。而這也是我始終堅持我寫的是故事而不是小說的原因,我想這般無聊的故事隻能屬於我們六個人。
之後還有好多次我和心薇的見麵,但當時的情況都是有許多人在場,是直到下個星期五我才和她有了獨處的機會,而當時我竟非常地喜歡一個詞語:曖昧。
我承認我和她在那個晚上曖昧的氣氛始終圍繞在我們的身邊。我們並肩走著,校園像是隻為我們倆而存在的房間,這一路上,我們始終沒見著半個人。並且大多數時間,我們是沉默的,她不再像大家一起時那般的活潑,而我始終沒能找到話題,那一課我突然非常地想找一個女朋友,巧的是,有個女孩剛好陪在了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