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草綠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拚命拖著殘腿爬到杉曲的身邊去,杉曲的目光已經渙散,他基本上已經看不見長孫草綠,但他依然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張了張嘴:“我,先走了,我會告訴你娘你……很……好!”
聲音嘶啞而微弱,長孫草綠幾乎聽不清他說了什麼,鮮血流了滿地都是,在炎熱的土地上冒起一絲熱氣,長孫草綠被那滾燙的熱度燙傷,一雙手也不知道該放到何處,隻能扯著嗓子瞪著他痛哭。
她不敢碰杉曲,她怕一碰杉曲就會再也看不見他,甚至她要逼著自己去瞪他,才能讓自己的精神不至於潰散。
長劍從杉曲的頭頂直直插下,一直沒到劍柄,他保持著跪立的姿勢,劍尖幾乎撐到地上,不停地往下滴血。這樣殘忍地一劍卻沒有讓他立刻喪命,長孫草綠不知道這樣的他究竟是怎樣說出話來,也不知道他為何還能有如此頑強地意誌在支撐著他,她不忍,她實在是不忍。
但她說不出話來,強烈地悲傷令她隻能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杉曲的臉上很平靜,他似乎能聽見長孫草綠地哭聲,卻在嘴邊微微笑開,他又張了張嘴,長孫草綠忙將耳朵湊到他嘴邊:“跟……著她……找……找……滄箭……”
突然身子一歪,長孫草綠本能地接住他:“杉曲!杉曲!”
杉曲的眼神已經完全渙散,望著天空的某處地方再也沒有了色彩,他安靜地躺在長孫草綠的懷裏,任憑她失心裂肺地哭喊,無動於衷。
林宜君冷眼看著這一切,忽然大笑著走遠。
昏暗地樹林驀地有風刮起,在炎熱地季節裏卻發出聲聲淒厲地嗚咽,在林中不住地繾綣,遠處隱隱飛來幾聲鴉鳴,一聲聲落進林中,如血不止。
長孫草綠從來沒有如此絕望過,她抱著她最後的親人,唯一的族人,哭得不知日月。
林中突然闖進一人,卻在看到她的時候,猛地倒退了兩步,那種慌張和愧疚頓時浮上麵龐。
不僅僅是因為他看見了死狀慘烈的杉曲,還因為血肉模糊哭得聲竭力嘶的長孫草綠。
他想走近長孫草綠,卻不知為何挪不過去。
就在此時,另一個人影以極快地速度出現在長孫草綠地身邊,長孫草綠一看見他,頓時燃起殷切地眼神,啞著聲音急急道:“阿爹,救救杉曲,求您救救杉曲!”
一貫儒雅地侯青,到這時也無法再保持滿麵地優雅,他用眼神安撫長孫草綠,隨即輕輕接過杉曲,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後,沉吟良久,他默默將長劍從杉曲的頭頂拔出。
“怎麼樣?”長孫草綠問道。
侯青看著她最終還是搖搖頭,長孫草綠的眼淚又滾了出來,一臉難以置信:“不會的,不會的!他是神之後人,怎麼會如此輕易就死,阿爹,你騙我的對不對?杉曲會好起來的,對不對?對不對?”
侯青卻還是冷靜地告訴她:“綠兒,你必須接受杉曲的死亡,如果是一般人我還能進幽冥討份人情,但墨桑族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前生也不會有來世,死了便是了了,你失去的親人,也同樣是阿爹失去的,阿爹沒有理由騙你。”
長孫草綠本來強忍地哭聲此刻重新被釋放,她坐在地上,心中淒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