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歌弋猶如晴天霹靂，原本就白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之極，似比月光還要蒼白幾分，忍不住後退了兩步，仿佛遭遇重創一般。
長孫草綠忍不住向他靠近一步，低聲喚了一句“舒哥哥！”
舒歌弋猛地轉頭看她，難以置信的臉上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在朦朧的月光裏猶如鬼魅，他怔了怔了頭也不回的向來路奔去。
長孫草綠大叫一聲“舒哥哥”，立刻追上。
桐雨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就要上前攔住長孫草綠，易雲子阻止了她。
“由她去。”
“阿爹！他們這是？”
易雲子歎了口氣：“你可知那位舒公子和鬼王有著殺父之仇。”
桐雨一驚：“殺父之仇？那他們……”
“唉，該來的總是會來，這事他們必須自己解決。”
桐雨低頭不語，許久也輕輕歎了口氣。
舒歌弋驚怒之下並未施展輕功，純粹是本能的奔跑，所以長孫草綠沒費多少工夫就追上他，她跳到他的麵前，強行攔住他。
舒歌弋瞪著她神色茫然，眉頭始終鎖得緊緊：“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眼前的人默默地站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她走向他，伸手擁住他，卻將頭埋進他的懷裏。
舒歌弋本能地往後退了退，她卻抱得更緊。
“你說過永遠不會拋棄我，想賴賬嗎？”
“你……”舒歌弋愣住，這話……“你知道？”
長孫草綠抬起頭，目光柔和：“我當然知道！”
“那你當初為何……”舒歌弋語塞，猛地恍然大悟，接著無奈地歎了口氣。
見他歎氣，長孫草綠微笑望他：“我不過想哄你再說一遍給我聽。”
說完也自己歎了口氣，摸了摸鼻子又道：“可惜我失敗了。”
“小綠，我……”
“我明白。”長孫草綠點點頭，向後退了一步，以便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臉，“無論你將來做出何種決定，我都坦然接受，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完，但舒歌弋明白，他們的立場一下子變得如此對立，要再像從前隻怕兩人都會覺得不自在。
“我的仇人是他，不是你！”半響，舒歌弋開口。
他說的艱難，長孫草綠忍不住笑了：“何苦自欺欺人呢。”
“一代為仇，代代是仇，這便是江湖人難以逃脫的宿命！”月影婆娑，舒歌弋的臉上籠過一層陰鬱。
“殺人總要有理由，鬼王雖然染血無數，我卻不認為他會無緣無故殺害你的父母。舒哥哥，這其中的曲折你是否想過，你難道不想查清楚嗎？”
“不管什麼理由，他殺我父母既是事實，就該為此付出代價……”舒歌弋麵色鐵青，喃喃道。
長孫草綠平靜地看著他，輕聲歎道：“在報仇這件事上，你真是頑固的很。”
舒歌弋慘然：“我不想與你為敵……”
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問出口：“你是否會阻止我？”
長孫草綠忽然自嘲地笑起來：”你不如先問問我能不能接受我的身世。”
舒歌弋呆了呆，將眉頭一皺，“你難道不是已經接受了？”
長孫草綠摸了摸鼻子，依然笑得燦爛，過了一會兒點點頭：“是，我接受，無論什麼樣的身世我都接受。我早已在心中放了個盒子，隻等著把它放進去而已，對我來說要接受這個一點也不困難。不過我也想不到我的父親名頭竟然這麼大，這可有點煩惱呀。”
“你為何什麼時候都能笑得出來。”舒歌弋禁不住問道。
長孫草綠眨眨眼：“因為哭不出來，隻好笑了。”
她笑得那麼自然，仿佛隻要那麼笑一笑，所有的煩惱就真的全都不見，以至於舒歌弋經常會忘記她其實也很痛苦，也很迷茫。想知道的時候沒人願意告訴她，當她接受事實想要自己快樂的時候，卻讓一個又一個的意外打擊的體無完膚，她卻還是微笑麵對，隻是因為哭不出來。
舒歌弋難過極了，他不知道該怎樣麵對這樣的長孫草綠，真的要就此劃清界限，從此成為仇敵嗎？他發現要下這個決定竟然比登天還難，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推開她。
“小綠。”舒歌弋長舒一口氣，像是下了重大決心那般肅然。
“嗯？”長孫草綠微微抬首，靜靜等他說下去。
“我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我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立場，我不敢保證你什麼，但現在我依然會站在你身邊，陪你度過你眼前的坎坷，直到可能到來的那天。”
長孫草綠卻一臉懷疑地打量他：“你這人說話太不靠譜，到現在也不知道賴了多少回，我可不能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