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雪凜冽,柳絮一般的大雪下了三四日,戰鼓聲依舊響徹雲霄。
自從明城獨立之戰打響,南北平衡打破,戰火蔓延至每個角落,在這樣戰火紛飛,群雄逐鹿的大陸上,能吃一餐飽飯都已經成奢望。
在這樣的環境中有一種組織,稱為亡命人,專門為各大道家門派或修習道法之人尋找靈物來換取食物,而靈物一般都位於懸崖峭壁之類的危險境地,為了幾日的飽餐,一般都要犧牲十幾條甚至幾十條人命,不過在戰爭中,人命是最不值錢的。
此時在萬仞山腳下便有這樣一群人,雖說已是深冬,卻個個衣不蔽體,腳步蹣跚,順著山路緩緩跋涉而上,仔細了看,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青紫色,緊抱著身體的雙臂也在瑟瑟發抖,顯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大家堅持住啊!已經到萬仞山了!”
隊伍最前麵的一名中年男子,雖說也是穿著單薄,唇色發青,但眼神透著堅定,這一吼也是中氣十足,讓人不由得也燃起希望。
隻見他蹲下身,對著一大約五六歲的男娃兒道:“記住,到了山上不要大聲說話,一定要跟著我,別落下,明白了嗎?”
那男娃兒生的白白嫩嫩,五官小小的精致極了,和個小姑娘似的,穿著一件大人的袍子,將多餘的布統統盤在腰間,顯得腰部異常的鼓脹,他點點頭,乖巧的答道:“我明白了,王叔放心。”
被喚作王叔的男子折了根粗壯的樹枝,借力一步一步上了山,男娃兒回頭看了一眼隊伍,長長的幾乎要看不見隊尾。
寒風吹起亂雪,迷了行人的眼睛,使得本就不好走的路愈加艱難,萬仞山位於大陸中心,山如其名,猶如千萬把刀刃一般的岩石,並沒有供人行走的小路,一步踏錯便是萬丈深淵,聽聞山的那邊是世外桃源,隻是從未有人能夠翻過這座山。
不過走了幾裏,風便大了起來,卷起地上的殘雪,男娃兒抓緊王叔的衣角,巨大的風力讓人無法立足,身後傳來幾聲慘叫聲,已經有人被風卷走,跌落萬丈深淵之中,男娃兒隻能看見一片白茫茫,耳朵裏也似乎被塞滿了雪,帶著刀割的疼痛。
王叔一手護著男娃兒,一手緊緊握住那根樹枝,不退反而向前走了幾步,而身後的人卻沒那麼好的體力,一個個的被風吹倒,滾進懸崖,不過一刻鍾,粗略便有八九人喪命。
狂風終於在一陣狂嘯後平靜,所有人都筋疲力盡,男娃兒甩了甩腦袋,才逐漸恢複過來,卻又一陣腿軟,兩腿陷進積雪中,沒及膝蓋,無法前行半步,隊伍裏的人情形也都差不多。
“哎,這樣的速度太慢了,等找到靈草,估計也都餓死一大半了。”
最終,王叔還是決定停下來,找了個避風的地方,讓眾人休整。
細細密密的雪飄起來,枯枝上也都濕漉漉的,負責生火煮飯的齊爺罵罵咧咧,半天才升起火來,王叔從布袋裏掏出幹糧,齊爺火氣依舊大,罵道:“這點兒幹糧夠吃幾頓的?我看都得餓死在路上!一個個沒用的,還不如多摔死幾個,省點口糧!”
王叔低頭不搭話,其餘眾人則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倒在地上,喘著粗氣,似乎還沒從那暴風中回過神來。
齊爺看著更氣,道:“一群半死不活的東西,要了命了。”
男娃兒蹦著跳著,接過齊爺手裏的幹糧,奶聲奶氣道:“齊爺莫氣,我來幫你一起。”
齊爺看看這男娃兒,眼神柔和一點,問道:“你這小娃兒從哪兒來的?”
王叔接過話回答:“路上撿的,被人打得一頭是血還笑眯眯,看他可憐便帶著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的。”
齊爺摸摸男娃兒的頭,道:“真是可憐,跟著我們也不定能活下去。”
這邊說著話,鍋裏便沸騰起來,一點點菜葉的香氣飄過來,饞的人直咽口水,那些本來躺著的流民也都坐起來,看著鍋裏眼睛都直了,忍不住伸手。
“啪”一聲,齊爺的鍋鏟一打,眼一瞪,眾人都嚇得縮回手,乖乖坐著等。
齊爺看著圍成一圈的流民,滿意的點頭,這才拿起鍋鏟開始盛起食物。
男娃兒接過一碗碗熱騰騰的麵糊,遞給早已饑腸轆轆的流民,自己也被分到了一大碗,早已凍僵的手指感受到熱度,終於又有了知覺,熱湯順著胸膛流下去,呼出一口白氣,滿足的他直樂。
他對麵坐著幾個大約二十來歲的青年,瞅著他道:“哎,小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男娃兒捧著碗蹲著,抬頭看那個問話的青年,笑吟吟答:“我叫七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