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青灰色,雖是秋天,但陽光還是那般毒辣,烘烤著一望無際的田野,低處的田野裏,稻穀熟了,金黃金黃的好像是誰在地裏鋪上一層厚厚的金子。秋波搖晃著稻穀,使沉甸甸的稻穗有節奏地波動著,好像金山在滑坡。風聲稻浪,如似一曲動人的樂章。
稻穗中,有幾名身穿翠花布衣,頭戴頭巾的女子正割著稻穀,她們有說有笑著,聊上幾句就傻乎乎的樂了起來,唯獨杵在一旁的上官婉娘靜靜的割著稻穀,神色看似很平靜,但她一不留神割到了手腕,她的心魂早就不知飄到了哪兒去。
牛大嬸抬頭一見婉娘手腕鮮血直流,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小跑了過來,用頭巾包裹住她的手腕,“李秀才他娘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這刀下去可真是深啊!不行,再這樣流下去準會出事,走,我帶你去找郎中包紮包紮。”
婉娘一聽要去找郎中,想到自己身上隻剩下幾個銅板度日子,她連忙搖頭,有些為難情的從褲兜裏掏出十個銅板,道:“牛大嬸,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我身上的銀子和首飾都拿去給相公當盤纏了,身上隻剩下這些錢了,若是請了郎中,怕是得挨餓了。”
聞言,割麥的幾位大嬸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從懷裏掏出幾個銅板遞給了婉娘,胖大嬸笑著道:“沒錢也得請郎中包紮包紮,再這樣流下也不是辦法,這些錢應該夠你請郎中。”
婉娘知道幾位大嬸家境並不寬裕,這二十幾個銅板或許在她還是上官府大小姐時,並不放在眼裏,但如今卻成了救命的錢。她熱淚盈眶,忍不住哽咽道:“謝謝幾位嬸子對婉娘的照顧,待相公高上了狀元,婉娘定不會忘了你們。”
秦大嬸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快去請郎中包紮一下傷口吧!”
“嗯……”
望著婉娘離去的背影,幾位大嬸開始議論起這位從城裏嫁來受苦的千金大小姐,談到最後紛紛歎了一口氣。
在牛大嬸一路護送下來到了村裏一家藥店內,婉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郎中正為她包紮著傷口,嘴裏還忍不住嘮叨了幾句:“李秀才他娘子,好在沒割到筋脈,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婉娘,李秀才去京城都快一個月了,怎麼連個平安信也不捎回來,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牛大嬸突然詢問道。
聞言,郎中不悅了,“呸呸呸!閉上你這張烏鴉嘴,盡說一些不中聽的話,小心被族長聽了剝了你的皮。”
這也難怪郎中會生氣了,這話擱在誰都會不悅,畢竟牛家村從未出過狀元郎,這好不容易有人爭氣了,考上秀才進京趕考,全村人那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秀才身上。
牛大嬸也不生氣,嬉皮笑臉道:“瞧我這張嘴,說錯話,該打!”說著抬手要打自己的臉,卻被婉娘拉住了。
“牛大嬸,婉娘知道你是無心的,又豈會怪你?隻是相公他……”婉娘低垂下眼簾,眼底一片黯淡,相公都上京一個月了,照理說皇榜也該貼出來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來?這些天她魂不守舍的,一麵擔心相公他會不會出事,一麵又擔心他是不是能高中。
她上官婉娘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爹死得早,娘生性軟弱,雖是正室卻被姨娘欺壓在頭上,十年前,她原本能嫁進官宦人家,但豈料坐在花轎上的人不是她,而是庶妹上官惜。她被姨娘逼迫下下嫁給了窮秀才,李玉痕,隻因他們貧窮,受盡娘家人臉色和冷嘲熱諷,十年來她把所有的精力和希望全都寄托在相公身上,她不為自己,隻為相公能在娘家人麵前抬得起頭,不用受人冷眼嘲諷。
郎中包紮好了婉娘的傷口,見婉娘一臉擔心,食指搖晃的指著牛大嬸道:“你看你這張嘴,唉!”
牛大嬸伸手安慰般的拍了拍婉娘的手背,“李秀才他娘子,你也知道我說話不經頭腦想,就盡說一些渾話,你別往心裏去。”
“婉娘……。”從街道上突然傳來鄰居家狗蛋的呼喚聲。
聞言,婉娘在牛大嬸攙扶下走出了屋外,看向眼前氣喘籲籲的少年,她挑了挑眉道:“狗蛋哥,出什麼事了?”
狗蛋氣喘籲籲的指著村口的方向,上氣不接下氣的支支吾吾道:“李秀才他……。他……”
好半天沒憋出話來,這可把婉娘給急壞了,上前雙手揪著狗蛋的衣裳,急著道:“狗蛋哥,相公他怎麼了?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牛大嬸也急得直跺腳道:“狗蛋,你倒是把話給說清楚啊!李秀才他怎麼了?”
良久,狗蛋平息了急促的呼吸,笑著道:“我方才下山給爺爺賣雞蛋時,就見李秀才身穿著紅馬褂騎在白馬上,身邊還有數十名捕快,舉著牌子敲鑼打鼓正往這邊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