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蛇(自由撰稿人)
閱讀呂埴的文字不會讓你失望。他依然文筆流暢,想象力驚人。
隻是這一回,他不再拽著你跟隨“有熊”天馬行空地狂奔了。《我的城》的主人公是“子辛”,也就是後來的商紂王帝辛。我以為,呂埴筆下的商紂王,不過是長大了的“有熊”。如此,你才不會為將要成為商紂王的子辛荒誕不經狼狽不堪的出場感到吃驚。
或者說,你將要看到的商紂王,隻是一個青春期男性荷爾蒙旺盛的讓家長們大失所望的叛逆青年。作者把成為商紂王之前的青年子辛困在了行將滅亡的商王朝的都城——朝歌城。
我一直相信書中子辛的成長與作者的成長息息相關。與其說《我的城》是關於商紂王的顛覆故事,不如說是作者對於自己青春期荷爾蒙騷動的巨大困惑。
“我的城”這個書名已經強烈地隱喻了作者的表達。朝歌城是一座困惑之城,是成年人暮氣沉沉勾心鬥角精神萎縮身體陽痿的所在,也是年輕人生機勃發蠢蠢欲動無所事事不知所措的牢籠。所以在這裏,子辛的成長困惑就是呂埴的成長困惑,子辛的圍城之困就是呂埴的圍城之困。如果說穿越曆史,那麼呂埴的穿越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他以自己的煎熬,以自己的才情,以自己對扯淡的現實生活的解剖和嘲諷,讓那個暴虐無道背負千載罵名的商紂王以自己的青春意誌再活一次。
別擔心故事不精彩。除了黃飛虎、薑子牙、比幹、姬發等大名鼎鼎的配角,還因為妲己在這裏。
中國男人對妖豔絕色女人“紅顏禍水”的終極想象,始於妲己。數千年來對於妲己的所有道德審判,被青春期的呂埴以子辛的身份揭開了真相。作者對妲己形象描寫的最有力的佐證,恰恰來自青春期男性荷爾蒙激情迸濺的最具生命力的性幻想。
關於妲己這個人物的構想,是呂埴書中所有角色裏最值得玩味的。看罷全書,我啞言失笑。好一個聰明的呂埴!你用如此方式真正徹底地顛覆了中國傳統文化中最陰毒的符號。
一部《封神榜》,妖魔鬼怪、各路神仙大顯神通,此後的中國曆史皆成神話;唯有那個被閹割的史家司馬遷筆下,曆史才有了一點人的德性。你瞧,神化、妖魔化和閹割,這三個恐怖的符號構成了我們可憐的曆史記憶。如此,呂埴的文字才意味深長。
呂埴用一部《有熊》把我看得心花怒放,手舞足蹈,以至於到處跟朋友們吹噓自己發現了一個牛逼的當代作家。今天才知道這家夥是個年紀輕輕的八零後!
此前,我說《有熊》讓我們看到了“曆史的熊樣”。
今天,如果給《我的城》推薦一個廣告語,我大概可以說:紂王前塵,事關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