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落,餘暉將地麵鍍上一層金黃。遠處的小山村中升起陣陣炊煙,顯得分外安詳。
順著村子的小路走到盡頭是一片無人的原始密林。密林深處,一位村民打扮的老人在前引路,一名黑衣女子手持長劍不疾不徐的跟隨其後。
老人不時停下來四處觀望,時而攀上樹梢向遠處眺望,時而撥開地麵厚厚的落葉,仿佛在尋找什麼。
女子從頭至尾一言不發。老人行,她便行。老人停,她則停。她靜靜望著山下的村莊,冷漠的身影與村子中人來人往的場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仿佛熱鬧從來與她無關,她隻屬於孤獨和黑暗。
山風吹起,涼意更深,深得如同女子漆黑的眼眸。她柔弱的身軀在單薄的衣衫下不為所動,隻是手中的劍握的更緊了。
烏鵲歸巢,愁鳴陣陣。
“應該就是這裏了。”老人指著一顆至少需要五六個成年人才能合圍的古樹聲音沙啞的說道。從背上卸下鎬頭在樹下挖了起來。
這棵樹極其高大,黑衣女子目光微動,注意到十丈高的樹幹處有一個人為劃出的十字標記,若非有意絕難察覺。
老人挖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地下忽然傳來金屬相交的撞擊聲。他連忙扔掉鎬頭,彎下腰去用手撥弄開塵土,抱出一個生滿鐵鏽的盒子。
女子道:“找到了?”聲音清冷,若冬日飲雪水。
老人見女子伸手過來,忙將盒子移至身後,道:“別忙,說好的錢呢”
女子冷笑:“這種時候你還敢談錢,不怕我殺了你直接將東西搶走?”
荒山野嶺,人煙罕至,的確是殺人越貨的絕佳場所。
老人卻不急不慌的笑道:“聽聞血修羅殺人無數,卻從不濫殺無辜,老夫心中有數。”
女子目光閃動:“原來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倒是小瞧了你。”
說罷,她從懷中掏出一隻口袋扔給老人。
老人數了數袋中的銀兩,滿意的點了點頭。將鐵盒扔了過去。
“接著!”
一把沉重的鎖頭鎖住了盒子,鎖眼早已鏽死。女子毫不猶豫的抽劍,單薄的劍身居然亮起寸許白芒。劍光過處,鎖頭與盒子一起被斬為兩截,露出裏麵的一隻油布包。
女子眼中精芒一閃而過,呼吸不知不覺中也急促了起來。她輕輕打開油布包,取出一張羊皮紙。
羊皮紙上空白一片。
“你耍我!”女子眉頭一皺,伸手向劍柄摸去。
老人平和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天黑之後,用火烤過,字跡才會顯現。”
太陽終於灑下最後一絲光線,林子中顯得愈發安靜和詭秘。
老人拾來樹枝,升起一堆篝火。
靠近躍動的火苗,羊皮紙上慢慢顯現出一幅圖畫來,另有蠅頭小字作為注釋。
女子仔細觀察,這才放下心來,將羊皮紙小心的包回油布包,放入懷中。
她又想起一事,好奇道:“你既然早知道這件東西的位置,難道從未想過找到並把它取出來?”
老人坐在篝火的另一麵取暖,火光將他麵上的皺紋映的更加深刻,一條一道都如同歲月的印記。
他聞言說道:“先祖有家訓:吾家族人不得習武,不得踏入江湖半步。我已經老了,驚雷劍雖好,在我眼中卻比不上這百兩黃金。夠我買下一所宅院和兩個丫鬟,每天飲酒佳肴,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
對著老人看破世事的眼神,女子終於動容,自嘲道:“原本以為你隻是個貪財的鄉野村夫,沒想到居然是位真人,失敬了。可惜,我卻無法像你一般。”
她說話時,眼前閃現的是漫天血光,一個個命喪她手之人化為惡鬼,張牙舞爪的向她撲來索命。
她想退卻不能退,想逃已無路可逃。隻能一步步陷進黑暗更深處。
她用力攥著劍柄,咬牙將所有的情緒都藏進心底。原本潔白如雪的手上已經毫無血色。
老人說道:“人各有命。驚雷劍已經消失的太久,隻有我家代代秘傳下來它的所在。我們卻隻是它的保管者,要在注定的時候將它交給注定的人。現在已經到了注定的時候,而你就是那個注定的人。驚雷劍出,江湖大亂。此乃天意所趨,無人能阻。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步履蹣跚的向遠處走去。
女子喃喃道:“驚雷劍出,江湖大亂。既然亂世無法阻擋,我也隻有殺出一條血路來。”
她怔怔望著遠方的盡頭,眼中璨如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