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口,望盡海天相接處,最後一絲餘暉薄如蟬翼地碎裂在地平線後,暗藍色又從同一地方漸漸侵蝕回來。一寸一寸,終於再也沒有光明。
回頭,門板依然不曾打開,離開的人不曾回來。室內簡單的一床一桌,還有我一人。
等待。
仿佛要去天涯海角般的歇斯底裏的風馳電掣之後,終究還是停靠在一個地點。大抵離海島一百公裏陌生而簡樸的小鎮,被拉風的機車囂張闖入,打擾,又柔和地包容。
這裏沒有人認識我們,所以沒有人能把我們帶回去。
“你在這裏等我。”60塊一夜的小旅館,靠著海邊,近似於民宿。我們住不了多久,可是,又能去哪兒?
把我安置之後,他開著車走了,瞬間消息於視線的影子,仿佛不會回頭的利落。
他去幹嗎我不問。我知道他會回來,因為我還在這裏。
夜深了,皎潔柔白的月光透過紗質的窗簾銀粉般灑進來,浮動蕩漾,仿佛虛幻的光陰。
而後門板輕響,他帶著一身疲倦回來,簡單地洗去一日風塵之後,從背後擁住窗邊沉默的我,和衣躺在唯一的床上。
纏在腰間的手臂沿著脊背上行,微涼的手指帶著電流,緩慢劃過皮膚。我微微顫抖起來,感覺到他的手停在後頸,捋著我的發,手勢輕緩的安撫。
“如果……這是昨夜,我會要了你。”埋首我發際的聲音沉悶低啞,放佛變了音的嗓音。手臂再滑落腰間,緊緊地緊緊地糾纏,卻僅止於此,沒有再進一步。
昨夜星辰昨夜風,與今夜的星辰今夜的海風何其相似,卻再也回不去了。我們的心還有我們的人。
一夕之間原來真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場不動聲色的變故,突然而又淡然得仿佛不足以動搖他的表情,可究竟,悄無聲息地帶走了他朝向光明的活力,連聲音中活潑的高亢一並帶走……還有他對我的獨占欲。
可是,你有問我想不想要嗎?
十指纏進他的指間,長年運動的手一層薄薄的繭子,粗糙艱澀而堅強有力。
“我想要……”半張臉埋進了枕頭裏,含糊的囁嚅自己聽起來都不真切。如此羞恥的要求。說出來後整張臉都在燃燒,屏息著等待回應。
單鋒的身體僵了一下,卻在我惴惴不安地時候低笑起來,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性感。他厚實的雙掌反握我的雙手,順便將我整個揉進他的胸膛裏,得以傾聽他的心音。
“謝謝你小宛,可是我給不了你。”
輕忽的語氣,像往常開過玩笑的揶揄。其中多少故作輕鬆,我卻能從他交握過來的雙手中讀懂。
如果不能許我一個未來,那麼寧可選擇當我生命的偶爾駐足的過客,隻留記憶,不留傷痕。
一如既往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