驥龍文剛要爬起來,就被溪底的小石頭滑倒。或許是錯覺,他聽見有個聲音自雲端傳來。似在狂笑,似在念經,似有若無。
天很藍,雲很大,聲音很遠。同時抬頭的,不隻驥龍文一個,當然還有桑綠枝。
“天靈靈,地靈靈,鬥戰勝佛來顯靈,閻王小鬼苦修行。當裏個當,當裏個當,閻王小鬼苦修行~~~阿彌陀佛。。。。。。”念經完畢,該雲四溢著萬道霞光,向極樂的西方世界而去。
碧羅溪畔的兩個人相視愕然,桑綠枝陷入了沉思。剛才雲間傳來的話,雖然詭異,但似乎若有所指。莫非。。。。。。
“枝枝,你聽見了嗎?剛才那朵雲上有人說話。”“枝枝,你聽見了嗎?剛才那朵雲上有人說話。”驥龍文急於向人求證。
桑綠枝恍若未聞,直眉愣眼地盯著他。怎麼可能?難道?
“枝枝,你扶我一把好嗎?溪底的石頭好滑哦。”驥龍文身體左右搖晃著,很難平衡。
他口中的枝枝果然伸手扶了他一把,隻是待他站穩之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在後麵踢了一腳。這是他欠她的!不還,簡直沒天理!
“咚。。。。。。”
溪水不深,但依然發出了媲美河水很有份量、很有深度的聲音。這次驥龍文被踢得更遠,躺在溪水裏半天也沒爬起來。
是夜,桑綠枝有些難眠,輾轉反側起來。原因與內疚無關,主要是驥龍文捂著屁屁哼唧個沒完。
“為什麼你總欺負我?我?我我?到底哪得罪你了?”越想越委屈。
他無言的苦楚、無聲的呐喊化為千行,甚至更多行熱淚於暗夜木屋中緩緩流下。可惜再無聲的淚,也要鼻翼的翕動、嘴角的抖動及胸腔的擴張與收縮來配合才能順利由悲而痛。想完成這些全套動作而不發出聲響的幾率,等於零。
現在他正哭並疼痛著,因為桑綠枝正在大力敲他的頭。“我這是木床,不是水床!”最可怕的不是她的力氣,而是她的語氣。
“木板床怕潮,我可不想一覺醒來睡在蘑菇上。收起你的眼淚,不然我會讓你流更多的眼淚。你,可以在自然睡與自然暈之間任選一種。”這絕不是威脅。桑綠枝的話,終於止住了驥龍文的淚。
他緊閉著眼睛,不敢再睜開。直到月色透過小木屋唯一的窗戶在他臉上裁下剪影,桑綠枝仍能看見他的睫毛是抖動的。他這張臉的主人不過十三歲,而她這具身體的思想不過十八歲。想到這些她悄悄舉起的手,又悄悄地放下了。
“枝枝,我想回家。”驥龍文小聲說著。其實他一直想回去,隻是不敢開口。
他仍緊閉著眼睛,他瞬間咬緊的下唇讓桑綠枝愣了愣。三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說回家的事。
“為什麼?”桑綠枝沉聲問著。
“因為你討厭我,總欺負我。”驥龍文的嘴唇開始顫動起來。桑綠枝心中一股無名之火,瞬間燃起。她養了他整整三年,就算她沒安什麼好心,可也沒太虧待過他。至少,剛才那一刻,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將他視為家人,以後會好好對他。誰知?
“走吧,走吧,你現在就給我走!”說完,抓起驥龍文扔到地上。驥龍文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桑青果被嚇醒,一張嘴也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