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青城機場。
一個漂亮女孩拖著一隻巨大的紅色旅行箱,從接機的人群中獨自經過。
她吃力的把箱子拖到出口外的台階,抬手捋了捋頭發的工夫,已經有輛出租車停在她麵前,司機大叔以為這是個獨自來旅遊的小女生,便搖下車窗大聲問道:“美女上哪個景點啊?能講價能講價!”
林巧對著車窗擺擺手:“謝謝了,有人接!”
司機一聽原來是個本地妹子,又上下打量她幾眼,直到後麵的車按響喇叭滴滴了半天,才一腳油門不情願的開走了。
溫宇娟看見前麵的出租車終於走了,忙招呼著老公趕緊向前,同時搖下了車窗,身子都探出半個向兩年未見的女兒招手,林巧看見自己媽,箱子都不管了,也沒管車子還沒停穩,整個人都撲向右車門。
許大龍皺皺眉,腳下刹車重了點,林巧隨著慣性靠向了後視鏡。
“哎呀呀,你撞到後視鏡了,怎麼還是這麼毛毛糙糙的!”許大龍嚷道。
溫宇娟回頭怒視他:“你有病啊,巧巧兩年沒礙你事了,你這麼不容人!”
“我哪不容人了,我開一個小時車過來接她還叫不容人?她是祖宗啊,沒長嘴不會打車啊,我夠給她麵子了......”
“砰!”許大龍話還沒說完,溫宇娟已經下車,摔上車門,過去拉著林巧:“撞哪了?疼不疼?箱子給我拿.....”
林巧揉著胳膊正回身找箱子,看見許大龍已經過來把她箱子提到了後備箱。
許大龍雖然不喜歡林巧,可是相當在意溫宇娟的心情,看著林巧揉著胳膊心裏也有點過意不去,就訕訕的對林巧說:“回來了,快上車吧!”
林巧淡淡笑了笑,叫了聲:“許叔。”
機場門口的不愉快就此揭過不提。
坐在車上,溫宇娟嘴不停的問這問那,林巧坐在後座,揉著胳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話,看著窗外熟悉的灰暗的風景向自己撲來,自己的家鄉和兩年前比還是沒有什麼變化,車裏又是熟悉的有許大龍在就有的壓抑空氣,這使得林巧產生了一種跳車買票回上海的衝動。
可她回去了解脫了,溫宇娟怎麼辦?
這真是個無解的命題。她歎了口氣,不再想她辭掉的工作,退掉的房子,放棄的新鮮自由的生活方式,離開的熱愛的城市,她眼前有一個絮絮叨叨要給她做紅燒魚的溫宇娟,這是她非留下不可的唯一理由,否則她會堅持漂泊,直到把異鄉當作故鄉。
回來休息了一天,收拾東西一天,第三天上林巧給程磊打了個電話。
程磊是她的男朋友,兩人從大三開始談戀愛,第二年的時候隨著林巧堅持到上海工作又異地了兩年,期間除了去上海前二人有過爭吵,還算是相處融洽。
在上海的日子從每天一個電話到每周一個電話,從天天聯係還為回短信不及時而猜疑吵架到每周聯係一次互相問候反而相敬如賓,也算磨合得差不多。
林巧不知道程磊這兩年有沒有別人,他的電話總是以寶貝開頭,以親愛的結尾,時而給他講今天打牌誰詐糊,昨天公司的食堂吃出來蟲子這些有趣的瑣事,結尾還不忘關心她吃什麼,吃的好不好,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猜測自己在這兩年裏有沒有別人。
怎麼會沒有?她想起了那個突然犯胃炎疼得死去活來的晚上,接到她電話趕來送她去醫院掛急診,陪她吊水直到第二天清晨的呂博。
呂博和她是同事,比她早來半年,林巧租的房子是他介紹的,就在他樓上。
呂博和她都是青城人,是公司碩果僅存的兩個老鄉。周末的時候,呂博和她偶爾會約著逛逛超市,買點生活必需品;也曾一起去趕各種各樣的話劇場和音樂會場,中午的時候約著去吃家鄉菜。
但是因為都知道對方有男女朋友,兩個人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友情,外加一點點曖昧,皆因比較起來,對方的另一半都不如彼此那麼出色。
這種友情以上,愛情未滿的狀態是他們南漂生活中心有靈犀的慰籍,隨著呂博的女友來到上海,林巧回到青城而不情不願的結束。
程磊的電話打斷了她的回憶:“寶貝,今天晚上來我家吃飯吧,我媽問你呢!”
“噢,好的,我下午先去剪個頭發,到時候電話聯係。”林巧掛斷電話,給溫宇娟說:“媽,我晚上不在家吃飯!”
“你去哪?”溫宇娟正在衛生間敷麵膜,聽聞這話,頂著雪白雪白的臉狐疑的問。
“程磊家。”
“噢,那你去吧。”溫宇娟把麵膜泥抹勻了點。她不喜歡程磊,但也不願直接幹涉。年輕人的戀愛,家長一旦反對都會越挫越勇,一旦家長不聞不問,多半不了了之,溫宇娟很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