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得了一個機會。廳長辦公室裏,齊聯杵、趙智光提了此事,何舉堂說:“你們無所謂啊,罵娘都行,背後罵我也不一定,知道嗎,我罵誰去?”
原來胖廳長也是奉命行事,上頭的意思就是要有這麼一個表態的過場,主要就是給特高課看的,意在給日本人做意識形態上的評估。
“給特高課看,這能看出什麼明堂?”齊聯杵問道。
“不懂了吧,”何舉堂回答道:“上頭的官老爺們希望通過我們,來表達新政府真抓實幹的態度,並且要讓日本人體會到,但問題是日本人信不信呢?鬼才知道呢。”
何舉堂又說:“這個案子跟我們沒有關係,也不用我們來辦,其實這種案子還用查嗎?共產黨鋤奸,明擺的事,你去查吧,21號不是有能耐嗎!他特高課一天到晚神神鬼鬼的,我倒看看,他們能查出個蛋球來。”
一個插曲,齊聯杵卻頗感興奮,他對錢一靖說:“雖然和共產黨老死不相往來,但我還是很高興啊,為國而戰,我們一點也不孤單,再看人家共產黨,一個清場掃蕩,我們這邊就下命令要靜默,人家呢!一樣損失慘重,但處決叛徒漢奸出手果決,幹的漂亮,唉,就把屍首掛在碼頭的棧橋上。”
“是啊,哎……”錢一靖歎了一聲,說道:“你老兄就別在我麵前提什麼共產黨啦!”
齊聯杵這才意識到,隻顧自己大嘴巴了,卻忽略了別人的感受,他知道對於錢一靖來說,共產黨是一個難以化解的心結。
對於處決胡三,齊聯杵已經擬好了電文,本想這就發出去,現在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他問錢一靖:是不是把共產黨鋤奸一事也提一提?
經溝通,錢一靖終於明白了齊聯杵的意思,於是說道:“可以是可以,這個啊,關鍵看你怎麼行文了。”
是啊,行文很重要!斟酌後,齊聯杵擬好了新的電文,遞給錢一靖看,兩人都覺得挺好,於是立刻電告重慶。
電報發送完畢,藏好電台,齊聯杵和錢一靖兩人閑聊,忽然錢一靖說:“剛才那個電文……”
見錢一靖欲言又止,齊聯杵坐不住了,“剛才電文怎麼啦?”
錢一靖答道:“你說的是擇機……擇機冠以巡撫之名,以敵手將馮殺之?”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錢一靖皺起眉頭,“我覺得無論從資曆,還是能力,以及職位,這個馮進晉啊,你說他是巡撫,21號能相信嗎?特高課的人又會怎麼看呢?”
齊聯杵不作聲了,沉默或是在為思考,他終於還是開口說話了,“哎呀!老錢啊,你說你啊,要說就早一點說嘛,這電報已經發出去了,你搞個馬後炮,這有個卵用啊!”
“你不能怪我啊,我也是剛剛才感覺到的,”錢一靖無奈地搖了搖頭,又說:“哎,你別給我帶溝裏去了,我也就是隨便一說,可能是我想的太複雜了,再說了,重慶也不了解下麵的情況,他們哪有那麼多工夫來分析這些事情,後麵的事情隻要我們自己能搞定,那就行了唄。”
事已至此,再扯也沒用,再補充一份更改電文?怕是給重慶一個提醒,提醒他們,我齊聯杵是多麼的不謹慎。想想還是算了,正如錢一靖所說,後麵見機行事,自己能搞定也就行了。
回到家中的齊聯杵在想:為組織清除叛徒,此為忠;誅賣友賊,以此告慰戰友英雄之靈,此為義。興忠義之舉,大丈夫也,而且應該是頂天立地的那種姿態,要是再立個功,那最好了。
又仔細想了想電文,也許是僥幸心理作祟,他覺得可能就是錢一靖的某根神經搭錯了,敏感的離譜了,基層各站那麼多的電文,細枝末節的,重慶的軍統高官哪有這閑工夫。齊聯杵心想:那些高官隻問功績,除此之外,或皆可不問。
事實果真如此嗎?齊聯杵猜對了一半,重慶認同他的鋤奸功績,同時對他的擅自行動表示隱憂,並且更關注到了他餘後的計劃。
軍統高官並不都是齊聯杵想像的那樣,至少這一次不是,他們仔細研究了“巡撫”的電文,並且做了非常詳細的評估,隻是這其中絕大部分的過程齊聯杵根本就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