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場之後(2 / 2)

會議桌對麵有個人看上去幹瘦幹瘦的,要是看猛了,倒挺嚇人,如果在他腮幫子上貼上兩片大肥肉,或許感覺會好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頭油抹多了,舍不得丟掉,就把多餘的頭油又抹到了臉上,亦或是臉上的老油分泌的太多,然後物盡其用,再把老油往頭發上堆,總之,他就是滿頭滿臉油光光的。

這人是保安處處長劉克森,此人手辣,且頗有手段,殘害同胞竟不眨眼,他倒會給自己開脫,“千萬別怪我,要怪就怪日本人。”

因為潛伏的需要,對劉克森這樣的人,齊聯杵不曾表露過敵意,但借工作上的問題,倒是可以製造出一些分歧,目的簡單,就是盡可能創造條件,以達到掣肘效果。

齊聯杵私下裏可能與任何所謂“投緣”的人交朋友,稱兄道弟自是家常便飯,對劉克森當然也不例外。有同僚頗不理解,趙智光就是其中之一,趙智光看不慣劉克森,勸齊聯杵不要與劉克森多來往,還說齊聯杵的腦子壞掉了,非要跟小癟三扯來扯去。齊聯杵不以為然,他回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叫小癟三,他們存在的最大價值就是考驗人們的包容程度,這個包容,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社會文明,所以,為了社會文明,我們應該包容小癟三。”

發牢騷有何意義?言者多不會去想這個問題,心裏有話就說出來,似乎就很能吐故納新了。哪怕是罵大街,往往就能引來共鳴。晃著腦袋的趙智光,勇敢地表達了他的不滿情緒。

趙智光一席話立刻引來應和者,一同僚說:“是啊是啊,都下班了,還開會,不讓人安生,開個會、加個班沒關係,早點通知嗎!好嘛,我剛到家就被叫回來,遛三孫子呢!”

“遛三孫子!不錯啦,還別不服氣,沒被當狗遛著你,算給你麵子了。”另一同僚說道。

這兩位,話不好聽,道理卻似乎是通的,但終究話不入耳。當孫子也好,當狗也罷,顯然把在座的都圈了進去。同在圈子裏,趙智光明白,他不能幸免,但嘴上卻不肯認同,他說:“什麼比喻?你們作踐自己沒問題,可別捎帶著大家。”

一同僚回道:“真不是作踐自己,爹死娘嫁人,那就得認清形勢、擺正位置。”

齊聯杵接上話,“擺正位置還是對頭的,不過老李這個比喻太難聽,什麼狗不狗的!外人罵兩句就行了,咱自己就別湊熱鬧了;老王你也是,當孫子也就算了,怎麼還弄出個三孫子?老王,你在家行三嗎?”

話指老王,這就對號入座了,除老王之外,這似乎很得人心,會議室一下哄笑起來。

滿頭滿臉泛著油光的劉克森不甘寂寞,他搭話道:“老王,你這輩分怎麼論的?你當三孫子,沒人反對,可別把大家都裹進來,這還有個小舅子呢,把人輩分都帶亂了。”

顯然“小舅子”又是特指,在這個問題上,趙智光異常敏感,按說他應當很自信自己的履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性格問題,他很在乎、或者說很反感被人議論,尤其是在出身、背景上。

趙智光的姐夫就是現任警察廳長,別說劉克森了,就連警察廳食堂裏的小雜工都知道。但在警察廳裏卻沒有一個人聽到過趙智光喚過一聲“姐夫”。趙智光和任何一個警察一樣,都將那個胖圓的大腦袋稱呼為“何廳長”。

“四平八穩、不急不躁。”趙智光平日給人的印象就是這樣,但不能提什麼“小舅子”,連那小雜工都知道,要是趙智光翻了臉,那是會咬人的,往死裏咬也不稀奇。這一點他劉克森難道不明白?能夠混到今天這個職位,卻依然活著,足以證明劉克森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愣頭青,但劉克森卻有他自己的情趣,他愛出風頭、樂見喧囂,說白了,他就是個活鬧鬼,他似乎很自信,自信於把人惹毛了,然後還能夠再把人給捋順了,看樣子今天他就是要在趙智光身上一試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