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語,衛青驚詫不已,失聲道:“去病,別胡鬧!”
舅舅發話,霍去病按說是要聽的,沒想到他卻一本正經的道:“舅舅,我不是胡鬧。如果讓我去,我能打贏。”
劉徹一下子來了精神,忙道:“去病,說來聽聽,不帶輜重糧草,你怎麼打?”
霍去病信心滿懷的說:“陛下,臣打算取食於敵,速去速來,最大限度的發揮騎兵的機動作用。”
“去病,你是上過戰場的,你知道紙上談兵和實際情況是兩碼事。”衛青眼見外甥年輕氣勝,怕他所說的話隻是一時的頭腦發熱,便從旁提醒。殊不料霍去病卻雄糾糾、氣昂昂的道:“舅舅,龍城大捷之前,你不也是沒有參戰的經驗嗎?可四路大軍同時出塞,獨你贏了。現在如我能去,我還是占了便宜的——至少,我已經上過戰場,而且還是跟你一塊去的。”
徹聽得極合心意,以指扣案道:“說得好。沒有放手一博,那有戰果輝煌。去病,朕就給你一萬騎兵,這河西一戰,由你來打!”
霍去病大喜過望,抱拳施禮:“敬諾!”
看著霍去病光彩照人的俊美側麵,衛青的心裏湧動著複雜的情感:他不懷疑這個孩子的治軍能力,但還是要為他擔心。畢竟,一萬人的大軍不同於八百人的小分隊,他養尊處優慣了,和自己的苦出身不同,戰場上時時充斥著意外變故,年輕的他罩得住麼?再看看此時陛下對他的無盡喜愛,衛青的心裏隱隱又有種失落:難道歲月這麼快就催人老?才眨個眼,黃河水裏,就後浪推前浪了?
衛青的心思還沒轉完,劉徹便神情嚴肅的對他道:“大將軍,朕思慮已定,這仗是該讓去病來打。想那趙信追隨你多年,他熟悉你的為人和調兵遣將的種種謀略,所以才有恃無恐的給伊稚斜出了那樣的主意。朕倒要看看,如今朕換上這個不守規矩,不講方圓的霍去病,看他們怎麼對付!”
衛青承認劉徹說得中肯,然身為武將,正值大好年華卻不能披甲上戰場,倒底是件痛苦的事;隻是天子麵前,為臣者隻有服從的份,所以他沉吟片刻,最後吐出的,也隻能是個“諾”字。衛青的目光不由得瞟向霍去病,隻看見神采奕奕的外甥也在注視自己:他心願得遂,隻想著和舅舅分享快樂,哪裏又品味得出舅舅心底千轉百回的意思。
翌日,在承明殿,劉徹拜十九歲的票姚校尉為驃騎將軍。眾臣初聽此詔命時,莫不震驚異常。然沒有人提出異議——因為為首的汲黯大人已經氣得出離憤怒,開不了口。
退朝後,霍去病奉皇帝的詔命帶著一萬軍騎到長安武庫選兵器,配鎧甲。正忙得不可開交時,滿頭大汗的花梗哭喪著臉在霍去病身邊不住轉悠,似有話說。霍去病以為他是來懇求上戰場的,便抽空對他說:“想上戰場是吧?行,我讓你去。”
誰想花梗嘴裏蹦出來的卻是與此毫不相關的話:“侯爺,我家出事了,我……我……”
霍去病愣了一下,他的腦子飛快的轉著,道:“既然如此,你先回家一趟。”
花梗平常也算機靈,這會卻不知為何,如三魂六魄都被鬼盜走了一般,變得駑鈍且心慌意亂,說話也不知看場合——霍去病愈忙,他就愈是羅嗦:“侯爺,我不回家,是我家裏……”
還沒等他說完,霍去病便鐵青著臉厲聲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雞毛蒜皮的事你也敢來煩我!轟出去!”
驃騎將軍下令,誰敢不從?於是,幾個粗壯的軍士一拽就把花梗拽了出去。在場的士兵素知霍去病治軍嚴厲,不雜私念,今又親眼見他毫不留情的把親隨衛兵轟走,便都長個心眼,快手快腳的做事,避免觸怒年輕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