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校,老朽認為,就這起事件,你應該及早向局裏作個澄清。這個節骨眼上,你千萬不能大意,更不能讓小人陰謀得逞。畢竟這件事影響很大,局裏主要領導已有所耳聞。”一大早,董尚文敲開聶翔的門,開門便見山。
“嗬嗬,先謝謝董老。不過,我相信組織,相信組織能夠分辨真偽。”聶翔揉著惺忪睡眼,感謝之後,回答很是輕描淡寫。
“聶校,你這樣想,老朽就不敢苟同了!目前,是組織上對你個人展開考察的關鍵時期。生活作風問題,會非常敏感。你不去主動澄清,組織上也會因此被動。不錯,我們是要相信組織,相信組織分辨真偽的能力。可是,一切都要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上啊!你不去主動澄清,事實就會模糊,組織上也很容易對你產生動搖。更有甚者,他們會借此機會,大肆渲染,搞個人恩怨攻擊。何況你要清醒,這起事件本身就包含著個人恩怨的因素!”董尚文覺得聶翔過於盲目,破天荒地加大分貝指出利害關係。
誰知聶翔卻越過話題,而言及其它:“董老,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董尚文疑惑:“問吧,不要跟老朽客套。”
“什麼叫事業?我們為之努力的一切,是叫奮鬥嗎?”
“一切有利於社會發展的有目的性活動都叫事業。教育是社會發展之本,是關乎國家榮辱、民族盛衰的百年大計。因此,我們目前從事的工作,正是一種有利於社會發展的事業,也當然叫奮鬥。聶校何出此言?”
“可是,董老,我這段時間幹事業了嗎?不不,我一點都沒幹,甚至很少接觸書本,很少走進課堂,很少思考教育。而大量的時間,都被我用來權衡利益得失,忖度著如何逢山開路遇河架橋。這幾天,我一直在想,然後問自己,你聶翔都在幹什麼?我在幹什麼呢?在博弈,在患得患失中博弈自己的命運。與其說為了事業,倒不如說為了自己。毫不誇張地說,我一直處於一個利益旋渦,並在其中撲騰掙紮,所做的一切壓根和事業不沾邊。而我失去的是什麼呢?失去的是思想,是視力。我的思想越來越狹隘,我的視力越來越短淺,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家庭,還有很多圍繞在我周身的親情。”聶翔臉上掠過憤怒的神色,不是對他人的憤怒,而是對自己的憤怒。
他繼續說:“關於事業,《易經》有句解釋,舉而措之天下之民謂之事業。它的意思是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同時又幫助了他人,這就叫事業。周蘭曾經也跟我說過一個概念,叫享受型工作態度。說真的,我很難說喜歡,更難說享受。而曾經,我是喜歡的,是享受的。這是為什麼呢?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聶校,你是不是太悲觀了?”
“不是悲觀,而是需要時間。董老,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請董老理解我!”
董尚文愣住了,好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中午的時候,聶翔隨便吃了點飯食,然後走進書房,取出紙筆,像要寫什麼。提筆之前,他拿起桌麵上的一張信紙,淡淡一笑後,拉過煙灰缸,點燃打火機,付之一炬。值得一提的是,被付之一炬的正是那封匿名信。
不多時,他執筆疾書,開頭便是:中國西北部,有個叫若爾蓋的大草原。天地之間,綠草茵茵,繁花似錦,芳香幽幽,一望無涯。聽說那裏還有碧藍的湖水、可數的遊魚,以及漫天飛舞的蒲公英。老婆,我想帶著你,還有咱一家人,一起去住帳篷、采野菇——
一個多鍾頭後,他從容走出家門。襯衫還是白色的襯衫,卻多了一款深色的領帶,看起來顯得成熟而得體。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那是一種冷漠,甚至是一種肅殺,跟印象中的聶翔有些格格不入!
他這是要去幹什麼呢?去拿回尊嚴。
這一次,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妻子陸小京。
事實上,顧曼曼嘴裏的那記“響亮的巴掌”,其實是拍在了他的大腦神經上!
汪娜娜領著侯定發去見李商,一路攀談興致頗高。
“侯主任——哦不——應該叫侯科長——”
“哈哈,還是小汪聲音聽起來叫人舒服!”
“真的舒服嗎?嗬嗬——”汪娜娜故意加重嗲氣。
“真的舒服,舒服海了。敢問汪小姐晚上有空麼?”侯定發詭異一笑,似淫似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