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簪花開(1 / 2)

許多年後,當我看到外婆的筆記,記起夏日高大的榕樹下,我捧著外婆枯槁的雙手,看她滿足安詳的閉上雙眼,她那嘴角牽起的一抹微笑的涵義……

我是“根正苗紅”的北京青年,住在一個小小的四合院子,在北京當地上一所二流的大學,單身,每天無非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偶爾聽外婆講一些舊日的故事,我也僅僅當作是笑談。父親母親也曾說起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北京人,而是從南方北上的“難民”。

我並不知道外公是誰,似乎家裏人也是避而不談。隻偶爾有一次看見外婆的書中夾著一張舊日的照片,是非常英俊的男子,眉目之間似有一種冷光,唇緊緊抿著,有一種讓人無法形容的氣勢。

我想,這似乎就是我外公了,外婆牽掛了一輩子的男人。

我叫沈姝,母親說,姝,美也。是父親和母親的長女,十二歲,家中小富,隻是在蘇州開幾家繡廠,蘇州繡品滿天下,這並不是誇大。似乎從我出生開始就一直過著安逸而美好的日子,1912年的辛亥政變,也是偶然從哥哥口中聽到。

這是民國二年八月初一,蘇州的夏天正當時,昨夜劈裏啪啦下了一夜雨。早兒起的時候,似乎聞見了院子裏玉簪花的香氣,心情極好,便叫含珠摘了幾朵,簪幾個在小辮上,似乎也是別有風味。

今個是去私學的日子,很早的時候我便帶了含珠去母親屋裏吃了早點,中間收到的哥哥托人捎來的書信。哥哥叫沈容深,是父親的長子,自小待我便是極好的,15歲的時候哥哥跟隨幾個朋友去了上海求學,回家的日子極少。哥哥每次回家都會帶許多極新潮的玩意給我。他口中的上海,似乎是另外一個美好的世界,繁華,新奇,神秘,有許許多多我從未見過和聽過的事物和語言。這次大哥在信中告訴興奮的告訴我,上海的女子可以像男孩一樣去學堂讀書,他答應我一定帶我去那裏上學。上學讀書,聽著就是一件極美好極美好的事!

“姝兒,你又走神了,時候不早了,該去私學了。”母親佯怒的看著我,眼角帶著深深的皺紋。我黯然,父親早已多日不在母親屋子裏歇息,果真是人心涼薄。

“小姐,聽說老爺昨日送了三姨娘一塊極其新奇的懷表呢!今兒早上我打水的時候,素香就在那對著一堆丫鬟婆子耍嘴皮子,樣子好像是老爺賞她的!”含珠扯著我的衣袖忿忿道。

我停了半響,輕輕說道“含珠,你記著,以後這等事不要在任何人麵前提起,讓人抓住話柄就不得了了,二房三房哪個不等著看我們的笑話,父親寵誰是他的事,但是隻要有一天母親在,我在,別人永遠越不過我們去的。”

含珠吐了吐舌頭,笑著說”記住了,小姐。“

按規矩家中女子是不能讀書的,但因為父親覺得女子多讀書長見識是件好事,便用家中閑錢請了幾個先生,分別教我和二妹詩詞,刺繡和書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