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的某日,王苑生日,一夥相熟的留學生聚在狹小的宿舍裏煮火鍋,氣氛熱烈,其樂融融。
單映童已從孤僻中走出,如今卻是迷戀著人群,仿佛這樣,就能暖和一點。
時間在走,她不是一直堅定得一如既往。
無數個夜裏,她也無比的軟弱,想念他,想得痛苦到呼吸不得。
明明覺得已足夠堅強,卻常常因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引得回憶猝不及防地襲來,傷得她心神絞痛,血肉橫飛。
她甚至漸漸哀怨,想他姚麥禮曾待自己如寶如珠、誓言款款,然竟如此無情。自那次拂袖而去,數月時間,竟是杳無音信,更別提挽回。
而他的消息,永遠流傳在每一個角落。盡管竭力避免,仍是輾轉聽聞他在國內如何地風生水起。
嗬,自己恐怕是已變成他無數前女友中的一個,曾經鮮活燦爛的感情,如今塵封為黑白照片,而後會漸漸模糊、變淡……終於與其他片段融為一體,無法分辨。
你早該想到,不是嗎?如今你還有力氣繼續走下去,何苦再去想倘若你們在一起再久一點,也許他就會記得你久一點?那時,你恐怕會完全失去自己,失去未來。
倘若是一年之後,你再看到那副酒後迷亂的場麵,你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你根本無力承受。
所以現在這樣,是最好的。
單映童一邊輕車熟路地在心底勸慰自己,一邊張羅眾人幹杯。
這時候手機響起。
是短信。
她拿起來看看,搖頭笑笑想著已經出現幻覺了,放下。
靜了一會兒,又拿起來看了看。
屏幕上顯示——“來自姚公子中國的短信息。”
單映童覺得好笑,這是什麼東西?她什麼時候認識這樣一個人?她隻認識一個姚公子,然而,已經很久不叫他姚公子。
惡作劇嗎?
單映童抬手再次幹杯。動作流暢,嫻熟至極。
而後她卻是重重落杯,神色怔忡。
同學們笑她喝多,她看著大家,也是笑,可是眼前卻隔了一層什麼,恍惚間,她看見最初的彼此。
他們在車上,巴黎的路燈發著瑩瑩光亮,他全心全意地拐帶她,她傻乎乎地信了他隨口編的借口為那一個小時的時差領他大晚上橫跨了大半個巴黎買酒。
他要了她的手機擺弄一會兒遞回給她說:這是我國內的手機號。
她滿心疑惑地接過,不明白已經有了他英國的手機號為何還要再記一個號碼,卻仍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姚、公、子、中、國。
是啊,那個時侯,她叫他姚公子,手機裏麵兩個號碼挨著:姚公子英國、姚公子中國。
就這樣開始,充滿好奇和希望,那麼無畏,充滿激情。
想著大好青春,孰能中規中矩地度過!放縱一把,才無愧人生!
其實她是知道的,最初的姚麥禮並不怎麼認真。略用心一些,並沒有超出他平日多情的範疇。
他們的開始平淡無奇,她輕而易舉被他拿下,懵懂地被拉入他五光十色的世界,傻傻地跟著他的節奏走。然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節奏再不由人,開始失去控製?
再後來,忘了是哪一日,不過肯定是感情正濃的某一日,被他發現自己的名字在她手機裏如此不特別,霸道地命令她將他的名稱改為肉麻兮兮的“我最親愛的”。
於是,姚公子中國與姚公子英國分離。
他們分離。
單映童出神,覺得這世間萬物如此神奇,連電話簿都似有靈性般,明白這姚公子在英國與在中國的千差萬別。心髒忽然抽痛得緊,簡直讓她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