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麥禮無奈地幫他哄著小霸王,賀遲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一怔道:“你怎麼了?”
姚麥禮不解:“我怎麼了?”
賀遲又看了眼執意抱著姚麥禮小腿的賀小遲說:“我明白我兒子為什麼不肯鬆手了,這孩子大概是看你難過,想抱抱你給你點兒安慰。”
“我?難過?”姚麥禮搖頭笑笑,似是無可奈何而非否認。以為掩飾的夠好,但既然被看穿,還有什麼可說。
賀遲頓有所悟:“映童還沒回來?”
姚麥禮搖搖頭。
“你沒跟她聯係?”
又是搖頭。
賀遲長歎一口氣,然後說:“麥子,聽哥一句,跟女人,尤其是你心愛的、認準的女人,就忘記你曾經多輝煌多牛掰多說一不二吧,要徹底忘記。這女人,狠心起來,真讓人受不了。”
姚麥禮一點就透,淡淡地出了會兒神,輕歎道:“我已經忘記很多東西了,可她……恐怕是一直太清醒。”
姚麥禮無限挫敗與無力。
賀遲看著他,剛要開口,姚麥禮手機響起。
隻見他飛速拿起,卻握在手裏瞪著它數秒鍾,而後才接通。
姚麥禮側臉僵冷,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冷聲道:“說重點。”賀遲看見他額角的青筋在跳,足見緊張。
然後賀遲看見他的臉上流露出孩子一樣迷惘又無助的神態,姚麥禮困惑地問:“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繼續念博士?”
姚麥禮頓一頓,又是問:“什麼叫念博士了?什麼意思啊?啊?我問你她什麼時候回來,你他媽的跟我說博士幹什麼啊?!啊?!”
姚麥禮激動地站起來,大吼:“我說話你聽不懂啊?!我問你她機票的日期,日期你知不知道?!你告訴我是幾號就行了,你跟我說什麼博士?啊?說什麼博士?!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啊?!”
賀小遲被他嚇得驟然鬆手,一屁股摔在地上哭起來。從此心中有了陰影,以為“博士”是駭人聽聞的東西。
賀遲一手拉起兒子,一手攔著姚麥禮。
姚家何等門第,別說是姚家長孫,上上下下幾十號人他從未見誰紅過臉大聲嚷嚷失禮過。
姚父姚母也都紛紛站起來,擔心地走過來。
那邊還在說些什麼,姚麥禮聽了良久,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對著電話咬牙道:“你給我訂機票,去巴黎的,最快的!”
然後“啪”地合上電話,大步推門而出。
每當情緒波動,他都會將自己關在書房裏。
空氣中浮動的紙墨香混合著檀木的味道,讓人平靜放鬆。
然而這一次卻完全失靈,他關上門,一步一步,緩慢又艱辛地走向書桌。十來步的距離,本是足夠他找回風度。
可是及至書桌,他卻僵站良久,而後忍無可忍地一拳狠狠地砸在厚重地書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姚麥禮低垂著頭,脊背躬成一個緊繃的弧度,透出強烈地痛苦與無助,仿若一隻遭到重大突襲的野獸,緊繃著身軀,試圖抵抗。
她不回來了。
他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她連最後一次機會都不給彼此,打定主意將這段感情生生扼殺。
姚麥禮是知道她的,他還記得最初見麵的時候,她的表情清新靈動,無憂無慮,她聲音清脆地笑道:隻是我自己的資質不夠念博士的!
其實是她的本心根本沒想過搞研究、念博士。
她這個每次跟家裏掛電話都個把個小時還說不夠的小女孩,她這個動不動就哭鼻子想家想豆腐腦的小丫頭,她根本就不想再繼續呆在國外。她想回國,那麼迫切,那麼期待。
可是她卻決定不回來了,她曾經在日曆上倒數著回國的歸期,如今卻全盤放棄。
隻是為了徹底地回避他姚麥禮,隻是為了徹底地結束他們的未來。
這麼大的決心,這麼大的犧牲,簡直讓姚麥禮拜服心軟。
這又是何苦呢?那麼想回家,卻要勉強自己留在國外遭罪……何苦呢?真那麼想了斷,他可以選擇做更苦的那個人的。他甘願的。
姚麥禮覺得周身虛軟,想要坐下,明明座椅就在身旁,卻不知怎麼一趔趄,生生地摔倒在地,他掙紮了一下,竟然無力站起。
當人用力抑製自己的思想試圖躲避之時,身體往往會泄露天機。他又試了一次,依舊站不起來,他的整雙手臂都在抖。
他狼狽地靠在桌腳,牆邊的落地鍾擺晃得人心慌,他這樣倚在桌腳看著那時鍾走了又走,指針漸漸分開,又慢慢重合,無數的場景與畫麵在他的眼前轉了又轉,他隻是癡坐,直到後背僵麻,直到神思冷透,姚麥禮終於麵對現實。
她要念博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