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碧鳶便將一個青瓷樹花小盒子拿了出來,宿瓊月將它放到陳瑞娘手中,一邊道:“這傍琴台雖是好香,隻是有一個不便處,裏麵使了不少白芨汁,刷在龍涎香及梅片混合的細粉上,又陰幹了。若是與白烏一起用了,這人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姨娘切莫忘了。”
白烏?陳瑞娘聽到這兩個字,隻覺得心裏驚慌,腿都軟了。她那碗七寶素粥裏,可是放了不少白烏粉啊,那本是益氣補身的,可誰想竟有著這麼個毒處,秦嬤嬤真是害慘自己了。
秦嬤嬤?九和香?白芨與白烏?
陳瑞娘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好一個王錦茹,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啊!既想害了二小姐性命,也順道讓自己背了黑鍋!想到這裏,她心懼顫顫地看向宿瓊月,卻見她正笑吟吟看向自己,哪裏像是中了毒的樣子。
“說了這麼些話,竟忘了正事了。姨娘,你幫我看看這個雲肩樣子如何?”宿瓊月笑說著,從一旁的矮桌幾上拿起一個折花枝描紅樣子遞給了陳瑞娘。
“極好的。”陳瑞娘讚道:“二小姐手真是巧。用線時色彩明豔些,針步短些,這便是粵繡的絕妙之處。”
“姨娘謬讚。”宿瓊月輕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姨娘了。隻是,姨娘萬萬要記住,那白烏之險啊。”
陳瑞娘站起身來,微微福了福,了然道:“二小姐放心,瑞娘必不會使自己處於危險之中。二小姐也要萬萬小心。”宿瓊月點了點頭,她便走了。
陳瑞娘一走,碧鳶焦急地跳起腳來,“小姐,你怎麼還有心思和她說這些,她可是要下毒害你啊!”
“下毒的,不是她。”宿瓊月溫溫道:“以繡娘出身,在府中生存數年,還能順利生下一個兒子的女人,怎麼會用這麼笨的辦法?何況,我於她並無威脅。”
“那是誰?是秦嬤嬤對不對?這個老婦!”碧鳶癟著嘴,狠狠道。
“碧鳶,你先坐下。”宿瓊月心中無奈,安撫道:“這麼多年了,怎麼還這樣一驚一乍的,以後我若不在你身邊,你這性子,該怎麼辦?”
“小姐!”碧鳶本坐下了,又急著要站起來,被宿瓊月按下了,“小姐,你怎麼會不在我身邊,我和遮芳姐姐是要跟著你一輩子的。”
“傻丫頭,你總是要嫁人的呀。”
“小姐,碧鳶不嫁人,碧鳶要跟著小姐。”碧鳶咬著嘴唇,話語堅定,眼中已泛起了淚。
宿瓊月撲哧一笑,這個丫頭,還是個可愛的孩子呢。“好了,你年紀還小,這些事情,我們以後再說好不好?”
碧鳶用袖輕擦掉眼瞼處的淚,嗚嗚道了聲好,又說道:“是王姨娘指使秦嬤嬤幹的,對不對?”
宿瓊月笑著輕拍了一下她的腦門,說道:“聰明。”
碧鳶見宿瓊月誇她,立即止了殘淚,浮上一縷笑容,繼續說道:“秦嬤嬤雖是陳姨娘的近身嬤嬤,月錢比普通婆子稍高些,可那九和香,可是連陳姨娘都用不起的名貴香料,那香味深,她定是在王姨娘那兒沾上了。”
宿瓊月欣慰地點了點頭,“是,也不是。秦嬤嬤確實被王錦茹收買了,隻是她隻在春杏院待一會兒,怎麼能沾上那香,我隻不過是想提醒一下陳姨娘罷了。”
“啊,小姐你……”碧鳶又輕叫起來,宿瓊月笑著做了一個“噓”聲,她才又後知後覺地捂上嘴。“小姐,你真聰明。”
“我這不是聰明,我是狡詐,知道嗎?”宿瓊月正經道。
“啊?”碧鳶歪著腦袋不解,哪裏有人自己說自己狡詐的,還這樣自豪的模樣。麵前的這個人真的是她的小姐嗎?好像自從小姐從病裏醒過來,就變了個樣子,變得沉淡,變得堅定,變得……狡詐。可是,她好喜歡現在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