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和小順子急忙站了起來，準備請安，卻被澤炎使了個眼色給攔下了。小順子搬了兩條長凳，用袖子擦了，請澤炎和梨裳坐了。澤炎倒是絲毫不介意，落落大方地坐了。梨裳也小心翼翼地坐了，對著我溫柔地笑了笑。
“四哥吃點什麼？”澤皓笑著說道，澤炎低頭看了看滿桌的吃食，也笑了起來，對老頭招呼道：“再來兩碗餛飩。”老頭高興地答應了，不一會兒便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過來：“貴人慢用。”粗瓷大碗裏盛著薄皮餛飩，樣子很是可愛，上麵灑著蔥花和蛋絲，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好香呀。”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笑著伸出手去。澤炎卻搶先接了過去，我怔了怔，眼看著他小心地把碗放在我麵前，竟忘了道謝。他也不以為然，把另一碗給了梨裳，又叮囑了一句：“小心燙著。”他竟是對著我說的那一句。再一次接觸到澤炎的眼神，我心虛而惶恐地避開了。
“娘娘小心，可別再燙傷了。”梨裳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我手臂。我詫異地抬起頭看著她：“你說什麼？”她微微一笑道：“妾身也是聽說，有宮女敬茶的時候弄灑了茶，燙傷了娘娘。榮壽宮太妃因為娘娘的關係，責罰了那名宮女，所以被記恨了－－－－－－”
“這樣的話也是你能說的？”澤炎喝道。梨裳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輕顫，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空氣一下子陰冷了起來，巷子外歡騰的人聲仿佛隔山重水，連絢麗的燈火也變得迷離起來。
我苦笑了一下，距離榮壽宮失火已經月餘，原本不起眼的小插曲，在別有用心的人那裏也被篡改了模樣。舊事重提，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卻也提醒了我，眼前的溫柔錦繡，實際卻是危機四伏。
一時間，大家竟都沒有話語。雖然都沒怎麼動那些吃的，澤皓還是吩咐了小順子多給些銀子，老頭千恩萬謝地接了，和老太一起目送著我們離開。走出小巷子，我不經意地回頭，正看見老太舀了碗熱湯遞到老頭手裏。這樣相濡以沫的幸福，簡單而明淨，卻是我們奢望不來的。
看熱鬧的人群裏有幾個醉漢，不時地撞上路邊的小攤子和過往的行人，引得眾人對著這些醉漢惱怒地叫嚷著：“怎麼走路的，沒長眼啊？”“看著點。”然而他們卻是不以為然，依然嘻笑著，跌跌撞撞地直往看熱鬧的人群裏撞。
澤皓厭惡地看了看他們，小心地將我圈在臂彎中，又轉身對澤炎說道：“四哥，小心別走散了。”澤炎衝著他點點頭，正要說些什麼，人群裏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人們紛紛推擠著向前跑去。
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今晚還有雜耍戲法。我也拉著澤皓一起去看，那雜戲班子不一會兒便被歡騰的人群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因為人潮擁擠，寒冬臘月竟也出了一身的薄汗。澤皓依然小心地護著我，小順子和惜月也滿頭大汗地跟了上來。我四下張望，卻不見了澤炎和梨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