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嚇得尿褲子了。”
“……”
人各有命,生來早已注定命格,不要逆命,不要爭。
父母總是讓我認命。所以,我自小不喜歡‘命運’這個詞。
我相信命運可以改寫,任何不可窺探預知的命運,都可以改變。
也許我的出生注定背負族人的希望,而我的命運隻能從殘缺的記憶追逐逝水流年的溫暖。
赫連家族的每一代家主,都是一個傳奇。不管是疆場烽火狼煙,還是亂世浮塵的愛情,都能動搖整個盛世繁華。
赫連家族是血城最後的守護者,從血城出來遊曆的族人,拋棄了長生以及天賦異稟的神術,成為茫茫人海之中的過客。靜好的容顏如夢幻泡影般轉瞬破滅,天生神術已變成冰冷的枷鎖,在歲月的侵染下,隻為天荒地老的誓言,癡戀人世間美好的伊人。
我聽著族人曾經的豐功偉績,無聲的歎息,就像身負一身哀怨,忍不住抱怨為什麼不選擇長生?倘若能夠長生,我就能永遠長不大,就不會有煩心事。
我的煩惱誰也不懂,就算最美妙的簫聲,也吹不出我內心的寂寞。
現在是多少年間,哪位皇帝當權,我一概不知。
時間,於我這樣的人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感情亦是一片空白。
聰明大度,爽朗灑脫,孝順長輩,待人溫和,對師長謙和恭敬,處事寬容且公正嚴明,學藝上聰慧敏銳,每次有人這麼誇獎我,我臉上的笑意,從來沒有到達眼底。
沒有時間概念我,學什麼不會?
就算花開得絢爛奪目,我也沒心情觀賞,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都一樣的景致,看也看膩了。赫連家族守著一個秘密,一個關於血珠的秘密。所以我困在一方小天地裏,由衷的厭惡這樣無趣的生活。
每次向父母、師傅、族人提起要外出闖蕩時,永遠隻會得到一個答案:勁兒,你命裏注定永世孤苦,愛不能愛,恨不能恨,愛你的人你不愛,你愛的人不會愛你,結緣緣劫……
我不服,我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若天注定我命孤苦,我要改命逆天。”
但是我的抗議,從來不會讓我走出去。
我來到蜀山已經十二年,族人的音訊每天都在減少,我知道,安於享受平靜如水的生活快要到了盡頭。
我每日跟著師傅學習晦澀的兵法、醫術,俯首在無數古籍中,日日夜夜看著一堆一堆的書籍變薄,那些兵法、醫書幾乎消耗掉我十二年的時間。
不知為何,族人接連沒有音訊,就連師傅溫和的臉上總是繃緊著,雙眼空洞無神。我察覺到族人已遭遇不測,想著若舜部族的宿命,我的情緒由悲痛到麻木。唯一遺憾的是我被困在蜀山,不能出去。
師傅越來越反常,有時候對著鏡子大哭大罵,罵完後依舊給我做幾個精致的小菜,喝著他親手釀的酒獨飲。
“勁兒,為師要走了,可能永遠不會回來,往後全部靠你自己。”師傅說完,帶著酒壺又開始大罵,我聽著心裏發怵,猜想著師傅肯定受了情傷,因為世間隻有情最傷人。自小的印象中,師傅是一個儒雅先生,博聞見識,是赫連家族有史以來最卓絕的人物,不過,隻限於兵法上。
自從那天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師傅回來。
然而命運就是如此巧合,師傅離開一個月後,蜀山的陣法被人給破了,一群人闖了進來,其中一個女人渾身是傷的昏倒在我麵前。
遠方的天際緩緩拉開淡青色的天幕,日出東方,天光漸漸變亮。蜀山隨著日光層層盛亮,僻靜的鬆林,鬱鬱蔥蔥,像是映照出一顆顆結出金子的神樹,山間霧氣彌漫的仿佛一幅古韻畫。緩緩地一輪暖陽高掛在巔峰之上,天際蒼穹頃夕間暈染成紅芒,使得空靈開闊的天際更加壯闊。
輕風微微拂過,吹散鬆林的香氣,空氣中隱隱蘊著鮮血的氣息。我看著一輪暖陽之下的蜀山之景,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