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7(3 / 3)

天成娘心裏想,這下丈夫闖禍了。當時丈夫和“喳拉雞子”廝打時,於慶趕集還沒回來,等他下午回來了,他那狗日的暴性子,肯定要找丈夫算賬的。她想著想著,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慶肯定會來他們家找事兒的。

她把她的擔心跟丈夫說了。於自海一拍大腿說:“他娘的敢闖進咱家的院子,我就砍斷他的腿!”他在屋裏踱著步,又對倚在門旁的天成娘說:“怕啥?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說過,我是雞蛋非碰碰這個石滾不可,我看他於慶狗日的能對我怎麼樣?”

農村的臘月間,因為沒有什麼農活,村裏人大都是三五個一團,圍在擋風的牆根邊,東拉西扯,開著玩笑,議論著一年的收成,議論誰家比誰家富裕。村人們叫這種閑談為“閑嗑牙”。一些性格開朗的男人,聚到一起分析著某某的名字,上溯八代,下至子孫,把姓名連成一串,你罵我,我罵你,嘻嘻哈哈。村人們叫這種笑罵為“吃小名燴”,又叫“罵大燴”。而今年的臘月間的人場裏,村人們“閑嗑牙”,“吃小名燴”的內容,全離不開於慶和於自海兩家的“寒門豔事”。當然,“閑嗑牙”、“罵大燴”的人場裏,沒有他們兩家的人在場,若有他們兩家親戚路過人場時,剛才還是妙趣橫生加油添醋的笑談,便會戛然而止,待他們兩家的親戚過去之後才能繼續著談笑……

天成娘的擔心和憂慮,和村人們預感的一樣:於慶果然真要找於自海“算賬”來了。

黃昏時分,刺骨的北風刮個不止。天陰沉著,眼看是要下雪的樣子。於慶糾集了他家族裏五六個年輕人,每人拿著鐵鍬、抓鉤、扁擔等農具,浩浩蕩蕩而又不聲不響地來到了於自海家的牆頭外邊。

於慶在最前麵,他用腳不停地踹著大門。

天成娘和於自海都聽到了踹門聲。“誰呀?找誰呀?”天成娘把飯碗放在鍋台上,於自海也緊張地放下了飯碗,隨天成娘一起從廚房裏走出來。

“是我,於慶!你男人今天晌午不是找我沒找著嗎?現在我來找他。”外麵很靜,就於慶一個人的聲音。

聽到於慶的聲音,於自海順手從屋門口拎起了鐵鍬,兩手緊緊地攥著木把。

“他沒在家。回獸醫站去了。”天成娘對著大門喊著。

她的話音剛落,從大門口的土坯牆頭上,“噌噌噌”跳下五六個人來,每人手裏都拿著家夥,嚇得天成娘目瞪口呆。

“你想幹啥?”於自海把天成娘擋在身後,緊緊攥住鐵鍬。

於慶手裏拎著的木棍,有三尺長左右。那是他家的“開棍”,專門用作支撐架車負重的車把下的木棍,也相當於汽車用的“千斤頂”。他一個人走到於自海麵前說:“聽說你要找我是不是?”

醒過神來的天成娘急忙從丈夫身後走出來,衝著於慶大喊:“於慶,你別仗著你大哥是個官,就這樣欺負人!要打就打我,不關俺男人的事!”

“滾開!”於慶飛起一腳,踢在了天成娘的肚子上,天成娘打了一個趔趄,大哭大叫起來。

還沒等於自海掄起的鐵鍬砸下去,他已被一擁而上的幫凶打得鼻青臉腫,倒在了地上。於自海惱怒地從地上爬起,又去抓鐵鍬時,於慶輪起手裏的木棍,對準他的頭部,“砰砰”兩下,於自海再也沒有爬起來……

鮮血淌得滿地都是。天成娘在血泊裏抱著死去的血肉模糊的於自海,在漆黑的夜空裏呼喊著:“老天爺啊,你怎麼不睜開眼看看啊……”

天成娘的哭聲震動著村子。

當她哭得死去活來沒有了眼淚的時候,她才知道她的麵前已圍著裏三層外三層的鄉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