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囂、熱鬧非凡的衡陽街道和平時冷清寡淡的景象大為不同,街頭巷尾討論的均離不開當今那位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回鄉祭祖,光耀門楣之類的。
“話說當日,那楚均賦與那翰林小姐一見傾心,本是門不當戶不對的有情人,差點就要因為這官宦人家迂腐的門第觀念……”
一道渾厚的聲音打斷了說書人清脆婉轉卻又略微有些吊人胃口的腔調。
“停!你這說書人也忒不厚道,為賺取掌櫃這二兩銀子竟是要把這鶼鰈情深的丞相夫婦說得是要勞燕紛飛了。”“是啊!這楚丞相出身在衡陽城為咱衡陽縣出的力可不少!”“就是!”“就是!”
聽見底下一聲高過一聲的爭辯,說書人也不惱,隻是掀起麵紗一角,抿了一小口熱茶,潤了潤幹涉的嘴唇。等到堂下吵吵嚷嚷的聲音低下去後,她才不緊不慢的把扇柄在桌上敲了兩三下,廳裏再無任何響動。
“各位且聽在下把話說完,這之後當然是因為楚均賦楚丞相他博學多才,深得翰林大人賞識,方才把愛女下嫁於她,也才有了後來這丞相夫人……大家說,在下說得可在理?”
“這到是真。”“這翰林千金可算壓對寶了!”底下響起眾多附和聲。
清釉隔著麵紗望著下麵拐角處穿藍衫的那群人,心底有些發苦,小半個月都耗在這號稱衡陽第一樓“盼歸樓”了,嘴皮子功夫練得是爐火純青了,這手上功夫倒是落下了,都這會兒了楚宅的腰牌還未弄到手。
眼看著他們起身要走,清釉也顧不上許多,轉身下了樓。
這夥人正是楚宅的護院,剛好輪休,便來這盼歸樓聽聽段子,這書聽過了也就該散了,卻見一蒙麵少年擋住了去路。
正要動怒,卻見來人衝他們拱手作揖“幾位兄台恕在下冒昧,在下是這盼歸樓的說書人,隻因幾位大哥著實氣度不凡,想要結識……”
“行了行了,哥幾個忙著呢!管你什麼狗屁的說書人,想整啥幺蛾子都得等下回!”邊說著邊推攘著蒙麵少年,或許是這說書人馬屁拍得恰到好處,推攘的力也輕些。
廳裏的眾人看著這滑稽的一幕,那蒙麵少年似乎情緒格外低落,恍恍惚惚的往樓上走。
他們紛紛安慰少年“小兄弟,他們也就隻配在這衡陽城的楚宅當看門狗,那帝都他們這輩子都別指望了,你可是有學問的,何必跟他們較真。”
“是啊!若是兄弟你到了那帝都,大可以學那楚丞相名利雙收啊!”“兄弟你可是盼歸樓的台柱……”
底下的吵鬧絲毫不影響清釉的好心情,裝出一番大徹大悟的樣子對他們連連道謝,轉過身時,顛了顛手上的腰牌,她在麵紗後笑的很得意。這就是替自己打開楚宅的鑰匙。
三樓的轉角處,剛剛樓下的鬧劇均被兩人默默的收入眼底,做仆從打扮的男子對另一身著紫色華服男子俯身道:“主子!我看那少年假接結識之名實行竊取之事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要屬下?”被稱為主子的男人隻是輕輕的哼了個音調。
穿藍衣的仆從有些不解,心底卻在吐血這到底是出手相助還是冷眼旁觀的意思呀!真是苦了夙淩每天跟著主子,這日子是咋過得,早知道今天就把他一起拖上了。
紫袍男人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冷冷的掃了處於二樓的清釉一眼,開口說道:“你怎麼就斷定她是男子?那分明是女的。金鳴,多和夙淩學學……”
樓下的清釉似乎感覺到這道過於犀利的目光,立馬收好腰牌,往盼歸樓的小門走去。
“主子,若是我們截下她把腰牌與賊女押送至楚宅,這也不失為結交丞相的好方法,況且兵權已盡數掌握在您手中……”
“那又如何?終歸隻是他人的馬前卒。我的宏圖霸業並不需要這小毛賊來鋪路,別忘了我們到這裏的目的,回客棧吧!”
金鳴耷拉著腦袋跟著自家主子走出了盼歸樓。
門外馬車已備好,一身藏青色衣袍顯得此人沉穩幹練,他正立於馬車旁,看著紫袍男人抱拳說:“主子,屬下已將馬車備好,這就啟程回別院。”
“夙淩,你可查到梧桐巷位於衡陽城的哪裏?”“回稟主子,衡陽城中已沒有巷子被稱之為梧桐,不過那盼歸樓的後巷,十年前就叫梧桐巷。”
聽到這裏,嶽景離心下泛起一絲苦澀,麵上卻未曾顯露絲毫。“十年了,果真是時過境遷了……”
金鳴卻不明就裏,接下話茬“是啊!主子這可都十年了,肯定與從前的光景大不相同了。你說是吧?夙淩?”夙淩真恨不得立馬堵上他的嘴,這小子這點眼力都沒有,跟在主子身邊真是難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