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菲聽見她提起自己的父親，她霍然從台階上站了起來，淩厲的眼光直射向她。
“爸爸怎麼了？”那是她在這世上最為關心的人。其實父親與她相處的時間也並不長，童年的印象中，他總是忙於工作，四處奔走。或許是因為撞見了母親對於婚姻的背叛，讓她不由得在對父親諸多的複雜情感中，又添加了同情，憐憫這一味重料。
很明顯的，在父親和母親之間的戰爭中，她早決定了自己的立場。她替她向自己的父親隱瞞了背叛的事實。不是為了她，是完完全全的為了父親，那個為了這個家日夜疲於奔命的苦命的男人。
“別緊張，你爸爸臨時有事，先離開了，他交代讓我們留下，等宴會結束再走。”柳瑩低柔的嗓音在這靜逸的夜裏響起，讓人心忍不住糾結。
陳菲沒有說話，漫不經心的低頭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裳和鞋襪。
柳瑩的麵容上覆蓋上傷感之色，濃重的絕望感襲上心頭。目光觸及眼前那一大片玫瑰花地，她幽幽開口：“菲菲，追求愛情不是一個錯誤。。。”她試圖解釋，這麼多年來，她每每想要開口和自己的女兒談論這件事情，卻總是話到嘴邊，又忍不住咽下去。今夜，當她嗅聞著這淡雅的清香，就會忍不住回想起當年，這味道留存在她依然枯萎的青春記憶裏，不去觸及，或許就會淡忘，但一旦碰觸，她就無法阻止思緒的蔓延。
陳菲冷冷嗤笑著。“那你認為什麼才是錯誤？和爸爸的婚姻嗎？”如果她希望自己認同她的這番論調，那很好，這個世界也就不存在什麼倫理道德一說了，必將亂作一團。她該嘲弄她嗎？怎麼會有人活到四十多歲，還認為自己是生活在中空的世界裏。愛情？難道她不知道，早在她立在聖壇前宣誓，將自己的一生交到父親手上的那一刻，她能談愛情的人，就隻有那圍城之中的另一半了嗎？雖然社會發展到今天已經開放到了一種糜爛的境地，但是對那些遠古的道理並沒有消失。沒有了約束，人與動物到底還有什麼區別。
“菲菲，你還小，當你長大，你就會明白，愛情真的是一件能讓人不顧一切的事情。。。”她聲音哽咽，眼中有淚光閃動。
又是這種可憐兮兮的模樣，她真的感到厭惡至極。她到底要端著這副尊容欺騙她和她父親到什麼時候。“若你的愛情令你不顧一切，為什麼當年不是先與爸爸離婚，再去與那男人好上？”不要以為她年紀小就什麼都不懂。冷冷看著她，不想再與她繼續這個關於愛情的話題，她不配。“如果你不知道答案，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吧，那是因為你自私！你知道離開父親，就意味著你必須離開這富足的物質生活。外公不會支持你，背叛婚姻，更不會讓你從離婚中得到任何經濟上的補償。你得到那虛無的愛情，卻將一無所有。”她的語調平淡，但是言辭卻是字字鋒利如刀。“所以你才會直到現在還處在這你說的錯誤當中。”
柳瑩一張臉頓時變得蒼白，她倉惶的退後兩步，不敢相信眼前的，真的是自己十五歲的女兒。她說的話字字一針見血，這女兒除了相貌上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心性卻是完全的複製了她父親的睿智和堅韌。“菲菲。。。我知道我現在和你說什麼都沒用，等你有一天遭遇到愛情，或者你就會明白。。。”她隻能乞求漸漸長大的女兒有一日會因為經曆愛情的洗禮而褪去那身尖銳的利刺。
她又笑了，隻是笑意卻進不去那冷寒的眼眸。“很抱歉，恐怕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到來。”對於愛情，她隻在小說裏見到過它的美好，身邊沒有人的時候，她或者會容許自己幻想一下，但是當理智回顱，她就深深明白，她之於愛情，隻能是一個絕緣體。不是不期待，而是因為期待了也隻能歸於無望的。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有期待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