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映照在躺在床上的女孩兒的臉上,她的頭上包著紗布,裏麵還滲出點點血跡來,瘦弱的手臂放在床沿,吊瓶中的藥水正通過輸液管一滴一滴的流向她的靜脈。
齊瑞恒站在床邊,心疼的看著眼前的女孩。旁邊的彭陽示意他出去一下,他掖了掖被角,輕輕的走了出去。
他關上門,沉默的看著彭陽。
“哥,你為了彤彤已經跟舅母爭了四年,難道你現在就這樣嗎?”一看他出來,彭陽就叫了起來。
“不然又能怎樣?”齊瑞恒走到窗子邊,看著外麵如火的夕陽。
“你也是,和彤彤一樣,都這麼倔,這樣到底苦了誰?還不是你們自己?”彭陽幾步跨過去,直視著齊瑞恒的眼睛說道:“你可知道她這五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陽陽,你隻知道她的感受,那你想過我嗎?你可知道我過得什麼樣的日子?”齊瑞恒沉默的看了彭陽半晌,突然慘然的一笑,道。
“可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齊瑞恒打斷彭陽的話:“這五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每當在國外從同學那兒聽到她的消息,我就思念就愈加一分。前年我媽死時,她拉著我的手請求我的原諒,我很努力的想對她說一些讓她走的心安理得的話,可是我說不出口,我不是恨她,而是無法釋然。可是那有什麼辦法?我又沒法再回到五年前,去挽回那次一時衝動所做的事情。這些年在國外,我不是沒有試著交女朋友,甚至結婚。當時我跟麗薩連婚期都定好了,可是我最後還是推了,為什麼?因為在給她戴上訂婚戒指的那一刻,我的腦中閃過了彤彤的麵目,我覺著,我齊瑞恒的戒指隻能戴在一個人手上,那就是彤彤,除此之外,我沒有選擇。”他又轉頭望向窗外,然後轉頭對彭陽一笑:“從小時候就聽說吸食鴉片的人很難戒掉,原來還不信,心想如果有毅力的話,一定會戒掉的,但現在可算有親身體會了。陽陽,我就像那一個在海中漂浮的人,不是我不能走出來,而是······就算我旁邊有一根浮木的話,我也不會拾的,因為我根本就不想拾。”
“那現在呢?現在你們該怎麼辦?”彭陽看了看齊瑞恒,有些挫敗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齊瑞恒搖了搖頭:“走一步是一步了。”
“你打算瞞她多久啊?”彭陽驚訝的看了齊瑞恒一眼。
“你不也瞞著她嗎?”齊瑞恒轉過頭,苦笑著說。
“我也不是有意的,”彭陽的聲音低了下去:“當時我沒想瞞她的,包括你是我哥的事。可是後來想跟她說,也不是沒想好怎麼開口,要不就是忘了,或是什麼事耽擱了。後來你跟她分手後,我就更沒有說過。你也知道,她就是那樣的人,容不得別人瞞她的······”
“你今年春節還回去嗎?其實姑姑他們很想你的。”
“我回去?休想!那老太婆整天逼我相親,弄得我煩不勝煩。再說了,我走了,彤彤怎麼辦?她家裏竟是一些想占她便宜的親戚,難道還叫她一人留在這裏嗎?”彭陽苦笑了一下。
“唉,真是敗給你們了。”默然了好半天,彭陽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子:“你和她一樣,都這麼倔。她實際上還是愛你的,她醒之後你們好好談談吧·····我先走了啊,還有事,你跟她說我過兩天去看她。”說完揮了揮手。
身後卻一直沒有傳來齊瑞恒的聲音,彭陽疑惑的轉過了頭,聽到他淡淡的聲音傳來:“如果我可以給她幸福,那就會傾其所有給她幸福;如果我無法給她她想要的幸福,那我就會遠遠的看著她幸福。”
眼前的事物放大再放大,終於清晰明了了。我呆呆的望著頭上方的那個吊瓶,忽然想起來,我和彭陽是一起去咖啡館的,她要去加班,我就送她去加班。可是後來呢?哦,對,後來好像發生了車禍,那我現在應該是在醫院,怪不得有一股如此濃的消毒水味。
“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轉過頭去,竟是齊瑞恒!
他正坐在椅子上看報紙,見我轉過頭,他笑著將我半扶起來,在我的身後墊了個靠墊,使我半倚在床頭上。
他戴了一副深藍色框的眼睛,衣服還是剛才在咖啡店裏的那一套,眉宇間有著說不出的疲憊,應該是從咖啡店趕過來的。
“你怎麼在這裏?彭陽呢?”我戒備的向後躲了躲,低下眼眸不去看他。
他苦笑了一下:“彭陽還有事,先走了。她拜托我來照顧你。”
我很想回頭罵他,齊瑞恒你裝什麼裝?但終究還是忍住了,生硬的說道:“你看見了,我很好,謝謝你了,你走吧。”
他見我鬆了口,笑了笑:“你還在病著,我還是留下來照顧你吧。”
“我說過不用,你還在羅嗦什麼!”一句話是我本來就煩悶的心竟燃起怒火來,我的手隨便一掃,桌上放的一個玻璃杯“啪”的摔在地上,濺到齊瑞恒的褲子上了。
齊瑞恒隻是笑了一笑,沒說什麼,但我卻看得出來,他的眸子裏劃過了一絲傷痛。不過倒是站在床邊的那個正在查看我吊瓶的小護士嚇了一跳,我也沒心跟她解釋,隻是轉過頭看著窗外。
過了一會兒,小護士輕輕的聲音在我身後傳來:“情侶之間吵什麼架啊?”她頓了頓,笑著說道:“你不知道他對你多好,急得飛奔過來,到了護士站直扯著我的袖子焦急的問。”然後又委婉的說道:“這次也幸虧你福大命大了,沒係安全帶竟然隻是頭部輕輕受了撞擊,縫了幾針就沒事了。”
我懶得理她,隻是沉默,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半晌,聽到齊瑞恒微笑著在身後說:“抱歉,我們不是情侶。”
小護士忙碎碎的叨念著“對不起”,然後就起身去查其他房了。
我就這樣看著窗外,他可能就在我身後默然站著,我們沒有再說話,直至我的吊瓶打完為止。
“好了,過兩天來換藥就是了。”主治醫生本來建議我最好住院觀察兩天的,但礙於我說什麼也不答應,再說我的上也不是特別嚴重,便無奈之下答應了,給我開了一大堆藥,還叮囑我什麼時候來換藥,才放我走。
齊瑞恒無比自然地拿過我放在櫥櫃上的包,微笑著將我的外套遞給我:“你在門口等我好了,我去開車。”然後就不再給我任何拒絕的機會,直接走了。
我沒有辦法,磨磨蹭蹭的走在後麵,到到了醫院大門口時,他已經把車停在那兒了。果然是那輛勞斯萊斯,我苦笑了一下。這兒這麼多人,也無心跟他吵,幹脆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隻是在他開車的時候,我一直看著窗外,沒有看他。車內低沉的鋼琴旋律《致愛麗絲》令我心中莫名的一顫。
“到了。”他在旁邊微笑著說了一聲,我抬頭一看,真的是我所住的小區,也沒問他是如何知道我住在這裏的,拿出了錢包,很認真的數了五張一百的錢遞給他,這是我剛才在路上就想過的。
我坦誠的對上他的眼睛:“這次上醫院,多謝你了。至於那些治療費和藥費,我不知道有多少,隻是估摸了這麼一個數給你。如果少給了,你告訴我一聲;如果多給了,剩下的就算我對你的感謝費。真的很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