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是個啞巴,他隻是一個啞巴……
所以注定了他隻能一個人承受一切。
她是一代女皇,他從小便陪在她身旁,她待她親如親梅竹馬。
他十三歲時先皇將他喚到身旁:“你若是還想陪著她。就隻有做閹人這條路了”
他又怎會不懂,那是先皇看出了他對她的心思。以防血統不保逼他罷了。
而他,選擇了留下來……
痛到極致的何止是身?還有心。他知道自己這次之後徹底與她歸為陌路了。
她卻是對此一無所知,仍是對他笑得純真。
當她見到他麵色蒼白數日之時,更是要為他換來禦醫。卻是被他婉言拒絕了。
你貴為公主,不該對我這般好的,可是為什麼我卻希望你能在待我好些呢?
默守數年後,先皇故,無子,身為長女的她登基。
她一夜成熟不複天真。
而他離她的距離越發的遠了。
他不過是一個啞巴,一個不完整的啞巴,又怎敢,再奢望什麼呢?隻要能靜靜的待在她身邊就好。
可不久後,她卻是無故咳出血來,禦醫皆是束手無策。
他更是急得徹夜不眠。
直到數日後,偶然間窺得了有人在她食物中下毒,不由得大駭,開始接管她的一切近身之物,並暗中查詢幕後之人,卻發現是她小時幾位玩伴。
他略略苦笑,開始為她雙手沾染血腥。
隻要是為你,殺戮眾生又何妨。
他狠辣的手法終是換來了她的決絕。
“阿滿,我念你從小伴我,性子純真善良,才三番五次的為你找借口說服他人和我自己,現在看來,你卻是變得冷血狠辣了,又或是,你本來就是如此,隻不過在我麵前一隻偽裝罷了。”
她冷漠的聲音,刺痛到了他的耳膜,他微微低下頭,嘴角扯出的是一抹苦笑,卻又帶著釋然。
到底是走到了賜死這一步……
隻要能護你,我便也是無憾了。
她怔怔的看著他倒下的身影,心不止的抽痛。他最後望向自己時,嘴角是不是含了笑?為什麼,看不清了呢?
“阿滿,幫我遞一下那邊的冊子”半響,無人理會,她抬起頭來環顧四周一圈才猛然想起,他已經死了,被自己,親自賜了死。
可她此刻才發現,自己竟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次日,她的身邊換了一批太監,都盡是啞巴,這個似他的眉,那個像他的眼。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如此舉動。
約莫是想告訴自己,他不是不可替代的吧……可越是如此,她越發的開始回想,他在時的模樣,甚至常是見到他在自己身旁忙碌的虛影……
她怒,她惱卻是越發疑惑自己是否看清所謂的真實……
後來,她終是回想不起他的模樣了。
不是應該慶幸麼?為什麼,人心越發空寂了呢……
相隔他去已是數日的某夜,宮中走水,一片混亂。
忽是突聞得一片肅殺之聲,她不由得大驚,疾走向聲源處走去,一探究竟。
在她見到那馬背上率兵之人的那一刻,不由得感到又驚又怒。
馬背上之人,是她最為信任的兒時伴玩。
見到她,那人微微勾了勾唇角,戲虐一笑:“我就說,一女子不可能成為一國之君”
“你謀反?”她鳳眸圓睜,眼中盡是怒火之色。
“哈!那是你太愚昧了,你身旁的那個啞巴都看出來了,幫你甚多”說到此處,那人唇角邊的玩味笑意不由得大加幾分“隻可惜,你識人不清,親手,幫我除了個麻煩,嗬……”
一瞬間,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感覺,隻覺得全身冰冷,僵硬,心髒更是麻木到窒息。
原來……是這樣的……嗎?
淚水從她空洞的眼眶之中滾落,那謀反之人見狀輕蔑冷哼一聲,下一刻,殷紅的血在她的胸襟上染出了妖豔的花。
她的身子緩緩滑落,她似看到一溫潤的少年,背對著她,向前走著。
她想要喊他的名字,卻是被血塊堵住了喉頭,隻能發出依稀的嗚咽聲,她拚命的向他伸手,卻怎麼也抓不到那一抹幻影。
別……別走……阿滿……
手,終是無力垂下。
別……怨我……
國滅,人亡。
她終是輸的徹底,輸了他,也輸了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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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麼?緣定三生白首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