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開宗明義說,媽,你講的是現實故事。我講的是書裏的故事。但書裏的故事也頗具現實性。可她卻是在喃喃背誦,魏公子無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異母弟也。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為信陵君……
盧依依覺得事情不對頭。可盧霞背誦了一遍後,仿佛是唯恐母親聽不清,於是又在喃喃再誦道,魏公子無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異母弟也……盧霞在背完上麵這幾句之後,她在後麵就幹脆隻是反複背誦如下這幾句了,魏公子無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異母弟也……
盧霞也不管母親聽不聽,她隻是一味地在反反複複地在喃喃背著那麼的幾句話,魏公子無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異母弟也……
盧霞在喃喃背誦了幾遍後問,媽,你是否覺察到我跟老勝的兒子很相像,老勝的兒子似也有感覺。他不叫我盧霞,而叫我霞霞姐。我覺得老勝在京的兒子是我的異母弟也……她還是那樣唯恐母親聽不清又在喃喃說,老勝在京的兒子是我異母弟也……是我異母弟也……是我異母弟也……是我異母弟也……是我異母弟也……是我異母弟也……是異母弟也……
盧依依一聽之後十分驚訝道,霞霞,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
盧霞說,媽,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是不是就是你與老勝的私生女?
盧依依一聽盧霞這樣說,便掙紮著從女兒的背上下來。盧依依從女兒背上下來後再問道,霞霞,你是老勝的私生女又怎樣?你到底想要幹嗎?
盧霞問,媽,我想要個法律身份,能否做個DNA?我要真是老勝的私生女,我也能像信陵君那樣竊符救趙。我還該享有應得的權利和義務……
嗤!盧依依張大眼睛瞪著女兒說,丫頭,你是不是老勝的私生女,我今天不能跟你談。但可以說你要做什麼DNA親子鑒定,我敢肯定你很糊塗。為什麼,你可以想。我敢肯定你意識不僅出了問題,而肯定是出了大問題。這不在親子鑒定的結果如何,就做DNA這事的本身就可掀起軒然大波……
盧霞一點也不退讓說,媽,我沒有問題也想裝有問題,我好久好久就存心不要這樣裝了。不然,我向你了解有關父親的問題,你會不理我。因我從不知道我父親是誰,我能不能做個DNA,了解了解自己的父親?
這時盧依依大笑起來。她故意半開玩笑說,丫頭,做DNA也得有個標本作比對,不然沒有意義。如果假設這個對象是老勝。丫頭,我得跟你講明白。我跟老勝的關係,不同一般的情侶或所謂的紅顏知己。但我倆沒有男女的苟且之事。我還得認真跟你說,你不是我與老勝的私生女。據此,丫頭,你想一想。你多傻呀,做什麼DNA?這對你和我,或者是對老勝都沒有好處。先不要說老勝是什麼身份,隻要這消息一傳出去。不管我跟老勝有沒有那種關係,老勝也非得氣死不可。另外,現在老勝有對手,並正是在兩軍對戰,壁壘分明的陣線。你這樣大張旗鼓地去做這件事,你希望對方以什麼樣的姿態來對待你?這不是給人家一個顛覆老勝的機會嗎?
盧霞聽後笑出了聲,嘿,媽,解決老勝叔那間房的事。現在可說是穩操勝券了。前一段弄得一個大律師毫無辦法,是因為法庭是“誰主張,誰舉證”,你要說清那間房在“四清”處理過得有證據。現在寧聰明自動跑出來,說明是為了族妹有意所為。那天寧聰明作自供想抵賴已不可能……
盧依依潸然淚下說,霞霞,詩人與律師,是一個重感受,一個重權益嗎?我倆奔玉市跑桂中,你竟然無動於衷?看不出我投入了多少情感?我問你,你覺得我與老勝有沒有關係?至此,盧依依的話語如傾瀉而出,我與老勝不僅是有關係,而是太有關係了。拿《紅樓夢》來說,襲人在初試雲雨情就與寶玉上了床,寶釵則是出閨成大禮與寶玉牽了手。但媽媽與老勝,沒有初試雲雨情,也沒有出閨成大禮。你認為媽媽在其中是什麼角色?還有,我再問你,在大體上說《紅樓夢》是寶玉與襲人的戀愛故事?還是寶玉與寶釵的戀愛故事?亦或是寶玉與黛玉的戀愛故事?你來說說……
盧霞看到潸然淚下的母親,又聽了母親提到了《紅樓夢》中寶玉與三個女人所糾結的很耐人尋味的事。的確,平時人們提到《紅樓夢》總說是寶玉與黛玉的戀愛故事。然而,襲人初試雲雨情就與寶玉上了床,寶釵則是出閨成大禮牽了手,這算不算愛情?其理顯而易見。突然,盧霞投到母親懷裏說,媽,你女兒已奔不惑之年了,雖是不惑之年已知天命。你是我千真萬確的母親。我有一個真實的媽媽就夠,什麼DNA都不需要……
本來,盧霞在心裏是有著與媽媽將自己的所聞所想,跟母親和盤托出的。她覺得母親與老勝叔卿卿我我,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的子虛烏有的空想。她甚至認為母親在藏著一首詩《夜浸城》。這詩記錄了母親與老勝叔,在城裏看完連場後,兩人一起趟洪水回村。特別是要通過那兩條水將漫過的木橋時,老勝叔一把抱起母親氣喘籲籲越過了這兩條橋。然後,在快進村前,兩個人在那個荔枝園歇息。看著從四周湧過來的洪水,那荔枝園實際就是洪水包圍的孤島(城)。在這環境的孤男孤女也算得是相依為命。對於精神上和肢體上的親熱相擁也很自然。試想想,麵對水鄉澤國又是何種感受?並且從這首詩表現出來的熾烈情感,自然會引起人們的種種想象。盧霞早已聽到傳聞。可以說有些傳聞已超出這首詩所表現的內容,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們已卿卿我我了。這詩共六句,盧霞牢記著全文:
波湧雲夢澤,
浪島也傾情。
你卿我卿卿,
洪濤聽鶯鳴。
兩小從無猜,
如霞夜浸城。
盧霞早聽別人說,她的名字是母親取的。原名叫盧如霞,來源就是這首詩。可在上學時,姥姥將“如”字拿下了才叫盧霞。不過,她不願意將話題繼續下去,是因為母親對《紅樓夢》的那段悲憤之詞將她鎮住了。這話喚起了她對母親的同情。她不應該再與母親計較,才是女兒的本份。
這時,盧霞有短訊來。盧霞看後興奮地將手機短訊遞給母親看。媽,現在要說清老勝叔那間房在“四清”處理過,已獲得確鑿證據。從律師事務所發來的短訊看。他們已找到當時在“四清”處理這間房的三個人,包括“四清”工作隊隊長和經手處理的兩位幹部。另外,還有一張香煙盒粘起來寫的的手據均可以為憑。還有,一條抑製這件事的一個途徑,就是寧聰明是砸車的嫌疑人。他還是發恐嚇短訊,威脅人大代表的現行分子,弄不好我可先將他抓起來再開庭。這件事我一個人就可以收拾幹淨了……
他倆說話時,盧霞的手機又響了。盧霞叫了一聲,媽,寧聰明找我們投案來了!你看這短訊,那天在桂林米粉店喝早茶,沒有機會向你報告一件重要的事。現專門找你母女一同聊聊。這不就正好是寧聰明的短訊嗎?
盧依依擦著淚水對女兒說,不管是誰來,你來應對,媽媽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