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一介在80歲壽辰時曾說過,時光倒流50年,或許他能成為一個哲學家,而現在他已經過了79歲,已經不能成為哲學家了。
因此,雖然湯一介在很早就有一個成為哲學家的夢想,但他卻一向不稱自己為哲學家,而且多次反對別人稱自己為大師。在他的眼裏,隻有像王國維先生和陳寅恪先生那樣的學者,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大師。他們這些學者不僅取得了偉大成就,而且對中國哲學的發展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他們的思想與學術是真正值得研究的。
關於這方麵,湯一介曾這樣回憶:
我真正開始做哲學和哲學史的研究應該說是在1980年。這時我已經53歲了,但我沒有氣餒,仍然希望能為中國哲學和中國文化盡一點力。但畢竟最好的年華已經過去了,要想真正成為一名有創造性的、有重大影響的哲學家已不可能。“雖不能爾,心向往之”而已。
在我年近80歲的時候,我曾想,要想成為一位有創造性的、為人們所公認的“哲學家”已經是不可能了。不過我仍可自慰,至少我可以算的上一個“哲學史家”。“哲學家”是要創造出一套思想,讓別人來研究,而“哲學史家”是研究曆史上哲學家的學者。但尚可告慰,在我編出這本《我的哲學之路》後,仍然可以看到我是在不斷地研究著“哲學問題”。我探討著中國傳統哲學的價值所在;我思考著中國現代哲學的走向;我關注著當今人類社會存在的文化問題;甚至我還雄心勃勃地設計著“創建中國解釋學”。我想,活著就應該不斷地想問題,生活才有意義。
世事悠悠,幾十年過去了,回想起來,頗多感慨。今天想來,我沒有能成為一個“哲學家”,從我自身說,也許我沒有這個天分,哲學思想的發展往往是由“異端”突破而開創新的局麵。必須允許對主流思想的質疑,甚至是顛覆性的質疑,才可以打破束縛人們思想的條條框框,才可以實現真正的“百家爭鳴”而推動哲學的發展,而且這樣才可能避免使思想“教條主義”化。我們期待著“哲學的春天”早日到來,這才是中華民族的福祉所在。
2010年5月,湯一介在接受康香閣采訪時,又曾就“反對稱自己為大師”一題,回答了康香閣的提問。
康香閣當時曾這樣提問:“湯先生,您是中國當今健在的最頂尖的大學者之一,中央電視台、報刊和各大媒體都是這麼來介紹您,但您多次提出反對稱您為大師,為什麼?”
湯一介回答說:“你知道,我一向不把自己稱為哲學家,而且我一向反對用大師這個稱號。不管是中央電視台、鳳凰台,一介紹我就說我是什麼國學大師、哲學大師。一開頭就講我不是大師,現在沒有大師。原因是我們沒有提出一套理論,讓世界上都承認,你現在研究學問往往用的還是西方的理論,你說我們誰的理論拿到國外去,大家都可以承認,沒有,所以沒有大師。為什麼沒有大師?我寫了兩篇文章,一篇是《自由是一種創造力》,隻有允許自由思想、自由寫作才可以創造,沒有自由你怎麼創造呢?還有一篇是《學術上不能有指導思想》,有指導思想就阻礙了百家爭鳴,你要百家爭鳴就不能有指導思想。一個在《南方周末》發表了,一個是在《南方都市報》發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