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山說:“我覺得這人好熟,不管怎樣,你要注意,有事情一定喊我,我就在不遠處等你。”
何玉萍知道王金山離開了,那踏踏的腳步聲和推開房門的聲響,讓她的心弦一緊!她下意識地抿緊了嘴唇,不讓王金山看出一點兒懦弱和恐懼。
房子裏不見人,她試探著找到了一張高腳椅子,緩緩地蹲下身子,心怦怦的亂跳,似乎有一道強烈的、灼熱的眸光在偷窺,而她全然不知。她極力克製自己安定下來,終於揚起那細嫩柔滑的雙手,觸摸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琴鍵!“叮叮玲玲”一道清脆的音符在她玉指下流瀉出來,“嘈嘈切切如私語,大珠小珠落玉盤”,河流聲,讀書聲,少女潑水聲……足以證明這是一架極上乘的鋼琴。
彈奏什麼曲子呢?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深深地呼吸,兩隻纖纖手指將眼鏡微微一推,便演奏她最拿手的曲子。柔美的手指輕輕按壓在那靈敏的鍵盤上,仿佛琴鍵上跳躍的精靈,悠揚的琴音化作禦龍河的流水潺潺流淌,那串串琴音就像灑落在思念的河麵上蕩開的波紋。那嘩嘩流動的河流,那浩浩蕩蕩的蘆葦,那搖搖晃晃的小船上,那綠草茵茵的大槐樹下,萬般思念,千縷期盼如初春撕裂的冰塊湧上河麵……她削尖的手指敲擊在琴鍵上,河水時而沉默,時而澎湃,“金山啊,金山!你可知……”她在心底裏呼喚著這個深愛的名字,絲絲切切的哀怨如一張看不見的網纏繞在她的頸脖上,連呼吸都感到萬般痛楚。何玉萍所演奏的,是一首王金山在同學聚會上自編自唱的《媽媽我想和你說說話》譜成的曲子。每當她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總會想起媽媽那溫和而俊秀的笑容。然而今夜,她的思念就像一把刀子割在她的心房之上,她也極力克製,一個一個琴鍵安靜的、堅決的敲過去,敲過去,心如刀絞地敲過去…
“啪!啪!啪——”?一個男人的掌聲中帶著一種令人背脊發顫的寒意,打斷了她的演奏!仿佛空氣裏襲來肅殺的氣息,直接而準確地撞擊著她緊繃的心弦上,讓她敲擊在琴鍵上的手指突然一顫,像是劃破了!琴聲戛然而止!
何玉萍的心跳動加快,他匆忙收回手指將兩手握在一起,這才意識到剛才的一劃不是為了一個音符,而是劃破了手指。她滿腦子混沌,她知道王金山現在就在不遠處,這個時候離開一定很安全可靠。但是,為了孩子,為了教學樓,她又必須等下去,於是又彈奏起來。那鏡片後麵的眼睛慢慢模糊起來,好似心靈的視窗被關在灰暗之中,而不透一絲的光線,也聽不到任何動靜,隻是隱隱約約意識到這間房子的某一個角落裏有一道蒙上淫-蕩的眸光,經過炙熱的烘烤慢慢沸騰起來……她突然感覺那個男人就站在琴的前麵,她感到了他的呼吸。
她又琴聲落下,從高腳椅上站起來,緩緩地轉過身子,她已經沒有了勇氣,酸酸的潮濕的淚水湧滿了眼眶,盡管房間裏開著空調,卻讓她嚇出一身的熱汗。
她想那個不知藏在何處的男人,應該看到她是和王金山在一起的。這時候不來,或者是懼怕王金山突然地進來,或者是想著怎樣對付眼前的美人,或許他見得美人多了,她還不至於讓他出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不知能否吸引著暗處裏那雙深邃的眼球。
“何玉萍!我知道你為了教學樓還是來了!”那男人的話比眼睛更為炙熱。
“我隻為教學樓來,你別想歪了!”何玉萍萬萬沒有料到,一直待在某一個角落的、她要見的那個男人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