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醫館(1 / 2)

天色微微陰沉,綿綿的細雨也不曾再下,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姑娘紮著兩個丸子頭,裏頭穿了厚厚的衣裳,外頭又披了件淺藍色織錦鬥篷,臉蛋紅彤彤的,捧著倆饅頭坐在門檻上悠悠吃著。

客棧飯堂裏不時傳出喝彩聲,還有說書人那洪亮的嗓門,以及拍案聲。

“話說琳琅穀一役之後,魔教一眾是元氣大傷。教主陸元釧帶著殘餘教眾撤出琳琅穀,想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之前與他結怨甚深的花懿樓掌門花錦月豈肯罷休?雖然花懿樓此役也受了重創,但是派中這幾年來有多少姐妹都喪於魔教聖女之手,新仇舊恨,算他個幾天幾夜也算不完哪!當下率著傷勢不重的女弟子半路攔擊魔教餘孽,殺了他個措手不及!”

小姑娘吃完了手裏的倆饅頭,伸出手來,去接那屋簷上滴下來的水。一滴,兩滴……待接得多了,兩隻手搓了搓,權當是洗手了。

洗完手覺得有些無趣,遂轉回到飯堂裏,她人矮,鑽進了人群,在前排挑了個地兒坐下來,煞有介事地聽著。

說書的是個四五十歲的人,身上的青衫有些洗得發白,袖口處打了個補丁,可見生活拮據。此時,他正講到魔教與花懿樓的恩怨,神采飛揚,口若懸河。

“陸元釧深知今日凶險,與花錦月的恩怨遲早要有個了結。但念及繈褓中的嬰兒,不得不低下頭來,與花錦月做了交易。”講到關鍵處,說書人頓了一頓,喝了口茶,方才繼續說道,“這交易隻有當時在場的人知道,可是咱們也清楚,陸元釧死後,花錦月回到門派就閉關養傷了,當日之事,花懿樓其他在場弟子也是閉口不談。可是,據可靠消息,當年陸元釧是用自己一命換了繈褓嬰兒一命,花錦月才沒有為難繈褓嬰兒。”

眾人聽聞,不覺議論紛紛。有人覺得此事是真的,不然為何當年之事花錦月閉口不談呢?也有人覺得是無稽之談,以花懿樓與魔教的恩怨,花錦月怎麼會同意這樣的交易?

眾說紛紜,一時間飯堂裏亂哄哄的。此時,一三十左右的婦人從二樓下來,衣著普通,兩眼卻不斷在飯堂裏尋找著什麼。忽而眼睛一亮,視線定在人群中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本來就被這些大人吵得有些煩躁,正好看見婦人,就起身靈活地擠出了人群,歡快地向她跑去。

婦人憐愛地替小姑娘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發,而後牽起她的手往客棧外頭走去。

“娘親,我們這是要去何處?”小姑娘一蹦一跳的,正是天真活潑的年紀。

婦人笑著說:“小衫難得出來,娘親帶你去逛逛。”

一聽說要去逛街,小衫立馬表現得極為開心,不時加快腳步,有時還嫌娘親走得慢。

母女倆一前一後走著,待走到集市中心,小衫徹底忘了身後的娘親,看到新奇的玩意兒愛不釋手,難得娘親也大方,什麼都應允她買了下來。

不消一會兒,已是兩手滿滿,沒地兒擱了。

走得累了,便隨意在某戶人家的門前台階上坐了下來。淺藍色的織錦鬥篷也被取了下來,抱在懷裏。

明明是寒冷的天氣,卻走了一身汗。

小衫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婦人:“娘親,我渴了。”

話音未落,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小衫回頭,卻見是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梳了辮子,也探著腦袋驚訝地看著她。

原本小衫也該是和同齡人玩的年紀,隻是生活環境特殊,家中她年紀最小,身邊都是師兄師姐,甚少見到同齡的孩子。所以覺得特別高興,慌忙站起身來,笑嘻嘻地看著站在對麵的小姑娘。

隻是那小姑娘有些害羞,轉身回了屋子裏,然後牽著一個女人的手出來。

那女人是小姑娘的娘親,也是這家人的女主人,看見一個婦人和一個小姑娘站在門外,又見那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額上還冒著汗,連忙迎了進去。

小衫不敢擅自進去,抬頭用征求的目光看著自家娘親。

婦人有些晃神,直到小衫拉了拉她的手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小衫這才開開心心地跟著進了屋子裏。

屋子裏有些暗,還散著藥草味。原來是一家小醫館,隻是為何閉門不開呢?

那女主人一邊沏茶一邊解惑:“家中也是小本經營,隻是最近我家相公的仇家找上了門,不得不出去尋找往日的一些舊友,所以醫館閉門好幾日了,難得今日見到二位來這裏歇歇腳。”又問道,“鄰裏都稱喚我秀琴,不知夫人如何稱呼?”

婦人接過茶杯,略頓後方說:“家中排行第七,都叫我小七。”

小七既是家中人稱呼,秀琴想了想,她這般稱呼總有些套近乎,於是說道:“那我叫你七娘吧,咱們歲數看著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