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二十章(結尾)神秘王飛天拜萬戶
長江洪水,波浪滔天。有詩歎曰:
昨天還是萬畝田,今已變作泥沙灘。
辛勞汗水付東流,白白受苦又一年。
恨雷恨河又恨天,直至恨得眼欲穿。
心頭風驅眼中淚,茫茫烏雲仍無邊。
洪流泛濫,人為魚鱉。長江水橫溢之汛,驚動神秘湖邊數萬百姓。洪滔振天動地,傳入神秘地下殿宮裏,眾俠驚歎:“這是甚麼聲?”“是獅嘯龍吼之聲吧?”“就象要天塌地陷!”“怕有天災大難降臨。”謝明月道:“死不了,怕甚麼災不災哩!”勿姑娘最為驚覺,道:“聽!這象是長江漲洪水的浪滔,是否大堤壩出了漏子?”高歌道:“大堤壩如銅牆鐵壁,豈會出漏子,休自己嚇唬自己。”高水清喟然長歎:“唉,在下從前不相信勿姑娘的話,可應了現,也許她推測的並不荒誕呐。”笑中劍道:“不如咱們出去看看。”高歌默契,九天星打破刹那緘默,道:“也許這是一場鏖戰來臨的前奏!狂飆果真要從天落了麼?”高水清扭身道:“爹,不如孩兒同勿姑娘先去探測探測,外頭究竟是怎麼回事。”路多情恬靜地點點頭,高歌也隻好道:“既然你娘已點頭,你們就走一趟吧。”
高幫主、勿姑娘拱手辭離,二人摸道,又不敢怠慢,也不敢太急,隻感到汛勢嚴峻。摸出地道,躍身曠野,已是四更時分。高水清忽然倚大樹根上,懊悔道:“哎喲,在下的勇氣大山,仿佛冰山在融化……我好乏力……不知為甚麼?”勿忘我與他已極其嫻熟,話藏韻腳,道:“高幫主並非馬虎之人,你是有一腔熱血的江湖好漢,又並非苟安男兒,咱快走。不行,我來攙扶你共進。”高水清閉上眼,道:“我身上的氣力不知跑哪去了……原來,攻擊萬湖主……都是一個大錯……我慚愧、悵惘、怯懦……”勿忘我看他執意不前,攙他也不動,道:“高大哥悟過來,是天大好事。其實,本姑娘也是一個糊塗女子,也幹過不少荒唐事。”高水清道:“所有的荒唐事都是由我引起,我總以為是穩操勝券,而如今,象是要一敗塗地。”她湊近道:“高大哥,你大可不必如此頹喪、灰心、自責。你不失為一個江湖好漢,你可要挺得住哇。”高水清道:“我……我挺得住。隻是我有一腔話要對你說……勿姑娘,我對不起你。也許真的如你所說:我太自私。我當然不是秋高那種喪盡人格、喪盡人道、喪盡人性的東西。可我傷害了你……我一直真心喜歡你,但又用假麵具掩飾,不知給你帶來了多少痛苦,我後悔極了。”她道:“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不必再提從前的傷心事。在江湖上,應當朝前看,往前走!鋼筋鐵骨咱共有。”他勢起身,道:“對,朝前看,往前走!鋼筋鐵骨咱共有。”說罷,二人攜手共進。他道:“勿姑娘,我決心與你攜手闖天涯,遲不遲?”她道:“不遲,來得及。”他道:“說得好!那麼,從今後,我高水清就不再與你分道揚鏢了。”她道:“我們攜手往前走,除邪惡,為天下。”他狂熱道:“勿姑娘,恕我冒昧,我隻有跟你才有勇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大事?”她驚問:“甚麼大事?”他脫口而出:“嫁給我!”她渾身顫憟,如觸電的木偶人。正是:
難得饑渴到頭,春潮狂奔紅浪飛。
隻求苦盡甘來,甜不堪言蜜語中。
緣份怎測?男女棄怨將誼交。
張口熱心,恨不得吞下戀人。
鐵心誓做鴛鴦侶,哪曉刀火無情棒。
纏纏綿綿,直到天麻麻亮。勿忘我道:“咱可不能忘了大事,快,去大堤看看。”高水清道:“甚麼大堤不大堤,你就是我的大堤,你就是我心潮中阻擋千重洪浪的大堤。我要立即去稟父母,我們立馬成親!”她道:“當務之急,不是咱們成親。”他質問:“那是甚麼?”她道:“而是以萬民之急為己任。”他瘋狂道:“萬民之急,天下重任?……我以為是除掉萬一飛呢。我一直以此為己任……結果是自己騙了自己,原來,我才是一個糊塗英雄……可笑,想起來可笑。我才象剛剛醒來,才知道你我之情,你我之愛才是唯一的真……而其它都那麼遙遠,那麼虛無,那麼飄渺……”她急道:“高大哥,你這又過另一頭極端了。快!好象大堤出了大漏子,真的,快!咱們設法去補救。”他道:“出了漏子,也不是你我能抵擋的!再說,我爹老拿,他不會判斷錯:大堤壩是銅牆鐵壁,不會有事。這麼好的機會,你我多年埋藏在心裏的話,象猛然噴發,這比洪流來勢更猛哇。”他瘋瘋狂狂擋住她,道:“從前,我欠你的太多;今天,我要全補償給你,難道你不珍惜麼?”她道:“當然珍惜,但不可失去理智呀。”他道:“我最抱憾的是過去……如今,我有了你的開導。我們可以成親,先成了家,然後再掃平眾賊王!光複神秘湖,就在眼前。”她一笑,道:“你很有誌氣。”他激動道:“從前我不僅欠你的太多太多,而且,欠你爹萬湖主的太多太多。我們成親的事,不知你爹能答應麼?”她道:“要長輩答應並不重要。”他道:“那重要的是甚麼?”她道:“也許是潛伏在一個看不見的角落吧。”他道:“那就是滅除眾賊王,一統神秘湖。”她道:“這是下一步,而不同我爹聯手,大事難成。”他道:“當然聯手!隻怕萬湖主能原諒我麼?我過去做了那麼多對不住他的事,鬧得滿城風雲,烏煙瘴氣,甚至你爹——萬湖主差一點點死在我的毒箭下……我的劍……這把劍的峰芒,總是對準他……他根本無法原諒我呀。”她道:“我爹會原諒你,會不計較你我的過失。這個世上,能從頭到尾看透事由的人太微乎其微……這都是人的天生愚昧而鑄成,不足為奇。”他厲道:“可是,我親手殺過他多次,我抱憾終生,我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此。”她道:“這個疙瘩不難解開,但‘解鈴還需係鈴人’啦。”他道:“你的心已同我的心連在一起,我又有了新的真的勇氣,我一定要解開這個疙瘩。”他回憶道:“想當初,我們在《知音居》,我常常思憶那些難忘的歲月……”他回憶那一幕又一幕。有詩為證:
好漢傑女知音間,開天辟地聚義緣。
竹屋居士歡作歌,熱熱騰騰樂無邊。
出生入死經風浪,人氣十足敢險攀。
深誼厚情憑誰說,淚霧化成豔陽天。
勿忘我黛眉悲垂,道:“可惜啊可惜,知音居仕石千花、西劍子都先後離開人世,下一個該論到誰?上月底,寂寥無事,自各兒去算命先生那占了一卦,很不吉利。算命先生預測:必有百年難遇大災難降臨……高大哥,莫非真會有大災大難降臨了麼?”高水清蹙眉堅眼,緘默片刻,道:“不必聽算命先生的胡言亂語!你心情紊亂,我的心情原先紊亂,但與你私訂終身後,從來沒有這陣子平靜,比那神秘湖還平靜。”她凝神反感道:“高幫主,想不到你變了。”他傲然揚眉道:“我是變了,過去,我不知大膽地喜歡你;而今,我有真正的大膽喜歡……這種變不是好事麼?”她道:“大哥有沒有搞錯?我指並非這種變耶。”他道:“你指的是甚麼?”她道:“我指的是……在這生死關頭,大哥不象從前那樣急萬民之所急,想眾俠之所想了。這當兒,萬一水火不留情,萬一眾王侵襲咱東歌幫,萬一有大災難……”他打斷她的話,厲道:“萬一萬一萬一!哪有那麼多的萬一喲。我不是已答應與你爹聯手,氣吞武林,氣吞湖島,氣吞賊王麼!還有甚麼可怕的。”她看他癡情已頑,忘乎所以,便攜了劍,堅言道:“高大哥,你是東歌幫的幫主,倘若東歌幫有劫難怎麼辦?再說,咱出地殿時,答應探測那奇怪巨聲……這樣吧,我去大堤看壩上是否有漏子,你去東歌幫。兩不誤,分頭走!我先走了,後會有期。”高水清還沉浸在憶舊中,猛抬頭,早已不見了勿忘我,隻好按她的吩咐去東歌島。路上狂風疾吹,雷雨大作。有詞道:
閃電似蟒蛇,驚天萬丈長。
雷公要擊多少人,送到陰間領功賞。
傾盆雨獅吼,災禍突然降。
狂風掀起衝天浪,混水休想把天上。
卻說神秘地下宮殿裏,高歌、九天星、路多情、笑中劍、謝明月、王詠梅、貞貞、辛辛、針針左等不見,右等也不見幫主與勿忘我的影子。以為他倆出事了,便魚貫而出地殿。順著那哀婉聲調,找到萬一飛設的靈堂奠場裏。眾俠先叩拜祭過西劍子遺體,見謝長天及手下七十二人亦載孝,棺木中西劍子姑娘長躺奕奕。哀樂仍奏,孝簾飄飄招魂,好不淒慘悲絕。高歌虎視眈眈,道:“湖主殿下,才十年時光,就睜眼不認識了麼?”萬一飛沉默刹那,道:“巨影大俠,你是本主的兄弟,豈能忘記。”高歌道:“殿下不忘就好,不過,要說我是殿下的兄弟,未免太抬高我草民了吧。”萬一飛正想開口,路多情雅然道:“他爹,咱們是來找兒子,何必鬥氣。”萬一飛道:“我找女兒,你們找兒子,不謀而合,一樣一般。兄弟,難道你還丟不掉那仇氣麼?”高歌虎目冷視,道:“老夫想丟掉仇氣,可時常聞到那毒酒氣,於是乎,仇氣就更濃烈了!”萬一飛道:“甚麼毒酒氣?”高歌傲然道:“殿下忘了吧!《神秘酒》差點把十年前的高歌送上西天,可惜天不殺高歌!”萬一飛鐵骨錚錚,道:“閣下,十年前,兄弟用《神秘酒》請過你,我也同樣喝了,可那酒根本無毒無害。如若是我下了毒,讓兄弟喝,你就下手吧!萬一飛寧可死在兄弟的劍下。”高歌道:“殿下,如今,我們根本還不能過早地稱兄道弟。雖說你我對天地歃血誓盟,結拜為兄弟,但一些疑案仍無頭縷。”萬一飛道:“閣下,今天是我奠祭女兒喪事大哀,再急的事,天大的事,還是推後三天再說再算吧!”高歌厲道:“殿下在地宮裏搞的名堂玩藝兒,老夫不懂也不會問。隻是三十年前咱都對天約定:十年比一次武!難道殿下失信於天下,不守承諾麼!”萬一飛喟然長歎:“這個……這個……”高歌厲道:“今天,又是二月二龍抬頭之日,這是咱們對天約定比武的一天。你我對天發誓‘雷打不動’!難道你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麼?”萬一飛道:“閣下……閣下……這是女兒劍子的奠場……”王詠梅攜劍鞘挺身而出,道:“爹,這是姐的喪場,喪事大於天。高大叔伯,在我姐的喪場上比武,難道你能忍心麼?”路多情勸道:“他爹,找兒子要緊,何必把對天發誓看得那麼認真,三天後比武不遲呀。”高歌的脾氣是九條牛也拉不回來,鏗鏘道:“如果發的誓言都能變的話,我們在江湖上還混得下去麼?那不是讓小輩們都來笑話我們無聊,這隻會給眾賊王留下話柄,鑄成天大的又一錯喲。”萬一飛看他來勢咄咄逼人,知道高歌的強性子,慢慢悠悠離開喪場,向山後走去。高歌與萬一飛對質,仇恨升級,比武決鬥,各顯其能。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