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開過年後,紅衛兵隊長的一輛係著紅布頭的牛車,把青青拉去了隔壁村。劉明站在村口結冰的小溪邊目送青青離去的,青青坐在牛車上,還對他笑著直擺手,劉明差點就沒克製住要去吧青青拽下牛車。
但是,劉明最終什麼也沒坐,就這麼幹站著,一直看著青青一身紅衣被牛車拉走,直到消失不見,直到日頭都消失了,才緩緩地在刺骨夜風中,回去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劉明都沒有聽到關於金青青的消息,隻是偶爾去陪伴金青青的奶奶,看老人家自從金青青嫁人後,就日漸蒼老,也滿心的鬱結。
劉明想,青青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總比整天聽到她被欺負的消息,自己卻無能為力的強。
那晚,劉明在隊裏累了一天,好容易躺下,正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就感覺手心發熱。劉明起先沒有反應過來,然而下一秒,他就瞬間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看自己正在陣陣發熱的手心——這是跟青青的護身符相牽連的符咒,隻有在青青遇到生命危險時,才會發生反應!
青青有生命危險!
意識到這裏,劉明的腦子裏就什麼也想不到了。光著腳就衝出了房間,徑直向隔壁的牛家村跑去,他跑動的響聲,驚動了村裏的大黃狗,大黃狗的狗吠聲很快就引起了一連串的狗吠聲,很快,村裏好幾戶的人家,都亮起了煤油燈。
“呼呼!”
安靜的小道上,劉明隻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他曾經悄悄去看過青青生活的那個紅衛兵隊長家裏,雖然沒有看到青青,卻知道那個家的位置。此刻,他發足朝那個記憶的房子狂奔著,邊內心用力地祈禱,青青,你千萬不能出事啊!
“汪汪!”
牛家村的狗也開始沸騰起來。
劉明終於跑到了那個紅衛兵隊長的家門口,站在門口使勁地捶門,“開門,開門!青青,青青,你在不在?青青!”
和快,劉明鬧出的動靜,就驚動了牛家村其他的人,有人聚到了紅衛兵隊長家的家門口,看劉明跟瘋了一樣地砸門,都有些不滿。
其中一個壯漢上前拉劉明,“喂,你是哪個村的?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我們隊長家門口發什麼瘋?”
“是啊,神經病吧,這人。”
圍過來的人也多起來,還有人舉著火把。
劉明奮力掙開那壯漢的拉扯,嘶吼著喊道,“門裏麵殺人了!青青,青青,我妹妹在裏麵,要被人殺了啊!”劉明雖然慌亂,但還知道怎麼說話,見人越來越多,就知道形式對他越來越有利,於是又撕心裂肺地喊了一遍。
圍觀的村人一聽殺人,立刻就跟炸開了鍋似的。
“你別胡說!我們大王哥家裏怎麼會有人殺人!”還是那個壯漢,滿臉驚疑地說道。
“是啊,你是瘋子吧?瞎說什麼!”一旁,立刻就有那個紅衛兵隊長的親信在旁邊附和。
劉明指著那扇緊閉的大門,說道,“是不是真的殺人了,讓你們隊長開門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讓公安局來抓你們去坐牢!”
劉明這個威脅還真的挺有用,而且,都鬧出這麼大動靜了,紅衛兵隊長家的門都還沒開,實在也有些讓人生疑。
於是牛家村的眾人麵麵相覷後,還有由那個壯漢上前去捶門。而就在此時,劉明就感覺手心發熱的地方,漸漸冰涼下去。
冰涼下去就隻有兩個可能,一是金青青的生命危險消失了,二是金青青已經失去……生命了。
一想到第二種可能,劉明就覺得腦袋嗡嗡響,也一起上前去猛拍門,“開門!開門!青青!!”
好一會兒,叫做大王哥的紅衛兵隊長才來開了門,奇怪的是,明明是睡覺的時光,這大王哥卻穿戴整齊,而且,麵色還有些倉皇。
劉明一看他的神色模樣就暗道不好,也不顧阻攔,一把推開大王哥就往裏屋衝去。
“唉!”大王哥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就見瘦弱的劉明直接竄進了屋子。
“青青!青青你在哪兒?!青青!青……”劉明聞到了明顯的血腥味,循著味道往旁邊空著的牛棚一找,劉明瞬間渾身的血都涼了。
沒有牛的牛棚裏,青青被一根拖地的鎖鏈拴在裏麵,原本齊齊整整的麻花辮,也亂糟糟一團,頭發間還有許多枯草,衣衫襤褸,裸露的皮膚上滿是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