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毛砣注定了是個惡棍,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一定是的。這不是哪一個人出於對毛砣家人惡意的詛咒,而是全村子裏的人差不多都是這樣認為的。事實上,毛砣才8歲,長的虎頭虎腦的,平時那對黑黑的眼睛一閃一閃的,見著生人叔叔阿姨的叫個不停,讓人沒有辦法不對他感到親近,而他和同齡的小孩子比起來,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長的粗壯了一點吧。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孩子,卻時常的傳出欺啞巴,打聾子的惡行,有人還看到他把一個比他小的多的小孩子推在地上,硬逼著要小孩子去聞地上的牛屎。更嚴重的,他的老爸對他的種種行為采取聽之任之的態度。毛砣的老爸是個退伍軍人,由於身子單薄,在部隊沒少吃虧,如今兒子在村子裏名聲赫赫,沒人敢欺負。心下得意之極,所以對於三天兩頭來家裏告狀的村民們,毛砣爸靠在門框上,斜著眼睛陰陽怪氣的說著:“小孩子嘛,哪沒有個打打鬧鬧的,咱們大人們可別為著小屁股們的事傷了和氣。”回過頭來,他對哭著鼻子的毛砣媽吼道:“幹嗥什麼?咱們兒子以後可是當將軍的料,哪個將軍不得罪人的?”為了驗證這一點,有一天毛砣爸專門去找了個算命的來家裏,那一天毛砣家緊關著房門,屋子裏煙霧繚繞,算命的正眉飛色舞的說著吉利話,毛砣放學回來了,在知道了事情的前後以後,他連轟帶罵的把算命的輾了出去。就這樣,毛砣在村子裏總是顯的孤伶伶的,遠處隻要傳來他尖細的口哨聲,村子裏的大人們便恨不的在自家小孩子的脖子上套上繩子,象小狗一樣栓著不讓出去,對已經和毛砣混在一起的小孩子,大人們除了生拖硬拽,臨走還要給毛砣丟下嫌惡之極的眼神,毛砣還小,也不會在意。

然而我們的將軍並沒有當成,毛砣在一次和年紀比他大的多的小孩打架的時候中了黑腳,對方朝他的襠下猛的一腳,我們的小將軍打著旋的倒了下去。

起初,毛砣爸並沒有放在心上,毛砣在家裏躺了三天,他趕著老婆去學校請了三天假,自己去山上采了些草藥來給毛砣敷上。但是三天後毛砣的狀況沒有好轉,相反的下麵還發出陣陣的惡臭,毛砣爸這才慌了,叫了幾個村民七手八腳的往醫院抬,縣醫院的人說:“晚了晚了,隻有做切除手術,咱們這的醫療條件可做不了這樣的大手術啊,隻有把孩子往省城送了。”於是毛砣爸星急火燎的買了火車票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把狗蛋送到了省城的醫院。在省城醫院,一個麵無表情的醫生走出來對毛砣爸說:隻有切除了,不過還有個辦法,就是做變性手術。”

毛砣爸雖然是村裏人,但是變性手術是什麼東西他還是懂的,他終於破口大罵起來:“抄你馬,切就切了,不男不女的人妖咱可丟不起這個人。

從省城回來。毛砣完全變了個樣子,他歡快的口哨聲沒有了,活蹦亂跳的身影不見了他的臉上,現出一種和年齡極不相稱的沉默表情。終於有人傳出毛砣做手術的事,於是村子裏就有了關於毛砣的種種閑言碎語,小孩子中有人就在他背後太監太監的叫,開始毛砣還會條件反射式的瞪起眼睛,做出凶惡的表情,但是這表情就象是太陽下的露珠,閃一下就沒有了,他的臉上很快又變的死氣沉沉的了。

卻說村裏人對於毛砣受傷的事,起初頗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的,有段時間還流傳著因果報應的說法,但是這些純樸的鄉下人的記恨心是這樣的可憐,沒有多長時間,他們的心裏就給深深的同情心給占據了,他們開始三三兩兩的來毛砣家裏,用沾滿泥土的土豆,烤的熟透的紅薯來表達他們對別人痛苦的深切同情。毛砣爸很少再在村裏的壩子上出現了,他整日介縮在家裏叭嗒著旱煙,毛砣娘則一個勁的長噓短歎,抹著眼淚。爭吵聲時常的從他家裏冒出來,這聲音是這樣的壓抑而微弱,隻要毛砣一回到家裏,這聲音便消聲匿跡了,但是它的影子,還是直刺刺的從屋角的蛛網,久不打掃的地麵上顯露出來。

誰也沒想到的,這次受傷,毛砣完完全全的換了一個人,如果說以前的毛砣在學校裏隻是靠著一點小聰明混日子,人們印象中隻有調皮搗蛋,無法無天的話,傷好後的毛砣卻是他們那個地區刻苦學習的典型了,這不僅僅表現在毛砣學習成績的直線上升上,表現在他的沉默寡言對學校紀律的遵守上,還表現在他抓住一切的時間努力學習的態度上,現在的毛砣在家裏不用做家務,外麵不做農活,村民們眼睛裏,毛砣就全是趴在他家小桌上做作業,或者是抱著本書在家門口一直坐到天黑的情景了。而這些轉變,成了村裏人喜愛毛砣的另一個重要的因素,這時候他們才忽然發現,毛砣原來本名叫李高賢,慚慚的,人們便把毛砣的小名給忘了,就算是其它的小孩子偶然提起也給大人們的喝斥聲掃回肚子裏去了:“看你們的德性,比的上人家小李百分之一我就滿意了,還亂叫別人小李的外號?”

但是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經過這次的受傷,毛砣和其它的人都隔絕了開來,以前的時候,大人們怕自家的小孩子和小李在一起玩如怕瘟疫。但是現在的毛砣卻怪裏怪氣的和村裏的小孩子們玩不到一起了。

平時他臉色慘白,起初人們以為這一刀都是因為剛做了手術的關係,但是隨著他不斷的長高,最後長成一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毛砣的臉色卻始終慘白如紙,當然,這是後話了,現在的情形是,毛砣不愛說話了,整個人安靜了解下來,在村子的旁邊有條小河,清澈的河水在陽光下泛著藍光,在沒有上學的日子裏,人們常常看見他一個人坐在滿是石子的堤岸上,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有時候人們看他那傻樣便往河裏扔石頭賤起滿天的水花他也一無所覺,如果說以前的毛砣是頭整天惹事生非的野豬,現在的毛砣就是渾身長滿了刺的刺蝟,村民們以為這都是因為手術的關係,所以對他不免抱了同情憐憫之心,隻是在同情憐憫之餘,不由搖頭歎息:“可憐的人,這後半生怎麼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