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兩架馬車穿過皇城,直奔城外而去。景初帶著堇色出了宮,她要把堇色和娘葬在一起,這樣她們就可以相互作伴,不會孤單了。
城郊有一片地算是方家的陵園,娘在那裏。堇色的事已經向爹爹說了,爹爹也答應了。
“景妃娘娘,到了。”駕車的公公提醒道。
景初下馬,一個模樣清秀的侍女趕緊過來扶她,這侍女正是夢兒。慕容鉞墨讓她隨行照顧她的起居,因為她要為堇色守完頭七,還好方家陵園裏有一間茅草屋,正方便。
這時已經有人把堇色的棺木從後麵的馬車上抬了下來,景初在夢兒的攙扶下走了過去。如今她也看不見了,棺木出宮的時候已經封好了。纖細的手指輕撫過漆黑的棺木,卻未說一個字。良久才說:“下葬吧。”
四周又有了聲音,景初的臉麵向一旁的墓碑,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娘就在那裏。
娘,堇色來陪你了,開心嗎?娘,這個天地間,就隻剩我一個人了,女兒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從到這裏,景初就變得十分安靜。因為眼睛不方便,除了每天去看看娘和堇色基本就坐在屋子了。不說不動,有時候夢兒叫她好幾聲她才聽到。這幾日算是她難得的清靜日子,沒有姨娘的挑三揀四,沒有後宮的爾虞我詐,沒有慕容鉞墨,沒有爹爹,這裏隻有她,堇色還有娘親,多好。
到這的第三天,宮裏來了禦醫,說是奉旨為她看眼疾,景初很配合,她知道她若是不配合,這樣的清靜日子也便到了頭。
“怎麼樣?”
“回皇上,娘娘這是急火攻心,加上過度悲痛,硬生生把眼睛給哭瞎了啊。”禦醫難掩憐意,醫者父母心,到底是怎樣的傷痛才會弄成這般模樣。
慕容鉞墨一個踉蹌,目光無神,“能治好嗎?”
“臣隻能說盡力而為。”禦醫一個抱拳,畢竟心病還需心藥醫。
“去開藥方吧。”
“皇上保重龍體,臣告退。”
慕容鉞墨無力地坐在椅子裏,那句“硬生生給哭瞎的”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皇後的孩子回去沒多久就沒了,第一個龍裔,就這樣沒了。朝臣肯定不會輕易罷休。江家也會拿此說事,江家一直和方家不和。如此哪怕那麼多雙眼睛看到是堇色把皇後推下湖的,江家肯定會說是主子教導無方甚至是受主子指使,到時為了救堇色,景初肯定會把事往自己身上攬。到那時,就算他是九五之尊也無能為力。所以他把皇後小產的消息一直壓到第二天早上。在堇色和景初之間他可以說是毫不猶豫地選了景初,處以杖刑也是因為謀害皇子罪大惡極,若是從輕發落,禍水還是會引到景初身上,他沒得選。明知道堇色對景初的意義,他還是下手了。隻是他沒料到,堇色的離開會讓她傷心至此。到底是流了多少眼淚眼睛才看不見了。慕容鉞墨痛苦地抱住頭,低聲喃喃:“小景……”
景初每天必做的事就是在堇色的墳前跳一支舞,堇色,你看見了嗎?我為你起舞。隻是沒了你的琴音,我的舞也失去了靈魂。
七天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就這樣過去了。今日是她在這裏的最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