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兒,你看到了,我的世界充滿了鮮血和黑暗,我以為我會永遠如此,猶如困在無望的地獄裏。而你的出現,就像純潔的櫻花精靈,灑落在我的世界,洗滌了我晦暗的痛苦。你怎麼會是負擔,你是我的救贖,你知道嗎?”
頭深深埋進男子胸口的孝希,身子驀然僵住。緩緩抬起頭,眸中猶含著淚水,“救贖?”
淩啟汜低頭瞧著懷裏悲傷的女子,清然淺笑,“希兒,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希兒。不要在乎別人,不要把任何人看得比自己還重要!我隻想要你無憂無慮,無所牽掛。”
孝希仰頭望向瞳孔中盡是淒迷的男子,縮回肩膀,悄然退出了他的懷抱。
從時光逆轉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是獨一無二的了,不是嗎?更何況,自己更不是那獨一無二的司徒孝希!
可是,她代替了她,並和她愛上了同一個人。
她真的愛上了這個司徒孝希也愛著的男人。
從一開始,她讓自己忽視著這樣宿命般的糾葛。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是她,是司徒萱。可是心心想的還是,他眼裏、心裏的,是不是真正的自己?
不是不介意的吧。
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無法忍受世間的虛情假意,更容不得一份感情裏麵充滿任何雜質。
可是,現在是怎麼了?難道愛情,真的讓人放棄一切原則?
孝希一步步後挪,漸漸拉開了與淩啟汜的距離,她嘴角淺笑,看進淩啟汜的眼眸卻晦暗沉痛。她緩緩抬起的右手,指指眼睛,又緩緩下移,指著胸口,“阿撫,這裏……還有這裏,她們告訴我,不要有任何期望,不要有任何希冀,這樣,才能站在你麵前。”
孝希努力止住眼中洶湧的淚水和心中止不住的絞痛,聲音喑啞道:“我答應做那個獨一無二的希兒,隻做你心裏的那個救贖。”
我的奮不顧身,是為你;我的飛蛾撲火,也是為你。
我的以身相護,卻不是為你。
不是為你的憐惜,不是為你的憐憫。
所以,不要這樣望著我。我的心,會很痛!
孝希深深望向男子,“可以,不要再推開我了嗎?”
“希兒,你相信命運嗎?我相信,命運,將時間萬物聯結。”淩啟汜望著女子,也是命運,讓他遇見了這個女子,而現在,命運無法預知的恐懼,卻要讓他將她一步步推開。淩啟汜眸中失去了色彩,隻因為眼前的人兒痛苦掙紮著,而他,卻是那罪魁禍首。
艱難地移開目光,望向遠處的水天一線,緩緩沉穩道:“希兒,我將告訴你,我這一生的命運……”
夕陽西下。倆人靜靜在海邊坐下。
海浪不斷翻湧,打在倆人的足尖。孝希小心翼翼側過臉望向淩啟汜,隨著他的目光又轉向壯闊的蔚藍海麵。
海風夾帶著鹹鹹的水汽,淩啟汜的聲音黯啞起來,仿佛深海中埋藏已久的岩石,滄桑巨變般。
“十一歲那年,父皇和母後齊齊離開人世,皇兄登基,我便被以體弱多病為由禁於櫻洛園。”
“禁?”
孝希驚訝的說出口,卻瞧見淩啟汜麵上猶自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恍然明白了什麼。“皇上他不相信你?也是,他雖然高高在上,威嚴霸氣,卻陰厲多疑。隻是,卻連自己的兄弟都要懷疑嗎?”
淩啟汜轉頭對上孝希的眼眸,“敢在我麵前說皇帝的人,也許隻有你了。”又默默轉過頭望向海麵,平靜無瀾的說道:“很小的時候,母後喜歡教我畫畫,教我政略,極為嚴厲。可是,對皇兄卻極為疏遠,她對他極好,卻不像是對待兒子一般。彼時年幼的皇兄和我,常常期冀互換位子,使他能得到母後的嚴厲,而我得到母後的微笑。”
淩啟汜望著遠處,“直到,母後去世,我們的道路越走越遠。”
“從元啟一年,到元啟十年;從十一歲,到我弱冠之年,我在那座母後給我建造的櫻洛園一待就是10年。”
幽於櫻洛園?十年?
在一個正是成長的歲月中,獨自長大,獨自對話。漫長得,隨時能啃噬掉一個人的心的日子。
卻,像及了現代的自己。
原來,他們,竟也如此的相似。
“在櫻洛園的日子,我遠離朝堂紛爭,學習著隱藏起自己,給眾人胸無大誌的感覺。終於,元啟十年,我走出了那座困縛著心魂的深宮。”
淩啟汜臉上至始至終都帶著溫文的笑容,看在孝希眼裏卻覺得深深的刺痛。
他望著海水依舊說著,“一開始,我隻想拋卻那束縛了我20年的稱號,想要浪跡天涯,悠閑自在的為自己活著,可是……”
瞳中眸色稍黯,聲音更似暗沉中的蘇醒之聲,“可是,在東謁各地雲遊之時,滿目所見的,都是百姓的痛苦和晦暗。國家窮兵黷武,百姓賦稅嚴重,下層民眾苦不聊生。那些居於底層的百姓們,在東謁繁華的外衣下,麻木仇恨著彼此和這個世界!”